【陆西】秋夕

    西门吹雪才杀了人。

    他杀的是谁？

    陆小凤并不关心。

    能上西门吹雪追杀单子做磨剑石的人多为大jian大恶之人，他无需知道他们的姓名。

    西门吹雪向他走来，带来潮湿的冰凉的露水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追杀单子上的人向来在他剑上只能留下一点血，不至于让他身上都有血腥味。

    西门吹雪在陆小凤面前站定，看着他脸上的胡子一阵不得劲，他皱皱眉头，而后淡淡开口，“我饿了。”

    陆小凤瞬间就被转移注意力，他内心苦涩，西门因为少年时在外闯荡吃了没经验的亏，吃食上遭过几次，就再不肯吃外面的饭食。

    西门如今这反应，准又想使唤他做饭了，可他顶天煮个白水煮蛋的手艺并不觉得能让这位爷满意。

    于是他说，“去合芳斋？”

    合芳斋是西门吹雪的产业，里面有各种糕点，不管哪个店里的师傅都会做西门吹雪爱吃的口味。

    “太远。”

    西门吹雪拒绝。

    陆小凤瞬间哽住，他道，“西门，你知道的，我烤个鸟都会变成一块炭。”

    西门吹雪动了动眼皮，还是淡淡地说，“我饿了。”

    陆小凤幽幽看他，“西门，我们还是去合芳斋吧？”

    “胡子。”

    西门吹雪淡然道。

    陆小凤捂住自己的胡子忙退后几步，“西门，近些时日我都没找你出手帮忙，不要惦记我的胡子。”

    西门吹雪眼睫轻敛，“我饿了。”

    “他太能跑了。”

    陆小凤瞬间心软，他撕去脸上的胡子，露出白净光洁的面庞来。

    “假的？”

    “我早就知道你惦记它，自己剃了。可陆小凤能没有和眉毛一样的胡子吗？”陆小凤耸耸肩，“所以，我贴了个胡子。”

    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光洁的面庞，唇角悄悄上扬，他转身出去就上了马。

    陆小凤也跟着出去，一跃也落在那马上，他环住西门吹雪的腰，从他手上接过缰绳来。

    忽然他问，“你身上的血腥味怎么回事？有哪里受伤吗？”

    “他使了暗箭，只破了一点皮。”

    “没事就好。”说着，马就跑了起来，很快就到了合芳斋。

    西门吹雪在合芳斋有专属的院子，绿竹围屋，也是清净。

    他亮出身份，遣了人去做吃食，马儿被人拉去照顾。

    很快陆小凤就和西门吹雪在院子里吃吃喝喝。

    西门吹雪吃得很慢，仔细咀嚼，然后再咽下。陆小凤有酒就可以饱，提着酒壶就倒起了酒。

    正是秋。

    秋的月光冷淡，凉凉如水，映入庭院修竹影，好似藻荇交横水中，造了一方池水。

    陆小凤见西门吹雪吃得差不多，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袋子，无数萤火虫从里面飞出来。

    地上仿佛也有星辰了。

    西门吹雪扯了扯唇，“无聊。”

    “诶！”陆小凤抓住西门吹雪手臂，“西门，你看它们飞舞着像不像天上星辰在人间飞舞？”

    陆小凤抬起头，“织女星……牛郎星……你看他们在那里，他们相隔好远……”

    陆小凤又看向身边，有些不着调地调侃，“你看这萤火虫也知晓陪伴，成双成对一块，譬如你我。”

    西门吹雪笑了笑，有些讽刺地笑，“是吗？”

    陆小凤是浪子，从不未何处而停留。

    就像这长了翅膀的流萤。

    西门吹雪想着，使剑气散开，萤火虫簌簌落了满地。

    陆小凤呆愣着看这满地尸体，吞了吞口水，他惨兮兮地，“西门，你不知不知道我抓了好久？”

    西门吹雪抬了抬眼皮，“不知道。”

    陆小凤哀悼一会儿，也没什么在意，倒了酒予西门吹雪。

    “你家的酒，尝尝。”

    西门吹雪看了眼，推了回去。

    陆小凤眉眼无奈，拿了回来饮下，砸吧了两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把酒杯放在自己手心转动，斟酌着开口，“西门，有人邀我去西边，煌煌无涯处，白水黑山地，腐草作萤火，据说是前朝宫女之怨，已经吞进去许多人命，尽为青壮。”

    “……”

    “半年。”

    “西门……”陆小凤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为什么总和我胡子过不去？”

    “一年。”

    “行，就半年。”陆小凤哀悼了下他还没有的胡子。

    他看着西门吹雪看似没什么变化，实则微微笑着的脸，不由心头一松。

    为博美人一笑，不亏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