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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命运踏着月色而来

    8月21日

    ?为了破解这枚陶片上的图腾密码,终于在昨天,我到达了目的地。■■■■的地理位置太过偏僻,光是中途转道就花去三天时间,所幸这里风景还算不错,落脚点能看到非常壮阔的大海,稍微消除了一些疲惫。?

    ?不难预见接下来的几天我会特别忙碌,希望在这两周的假期结束前,能有所收获。?

    踩上最后一块荒芜的石阶,须佐之男转过身,远远眺望开阔视野下格外壮观的蔚蓝大海,金色的眼瞳漫无目的地凝视着极远的海平线,海风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带走了他额角因为攀爬而渗出的汗珠。

    他长叹口气,摘下攀岩手套,就近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空地坐下,打开背包翻出一块被密封袋保护着的褐色陶片,让它朝着前方水天一色的风景,自己若有所思。

    这块陶片只有他半只手掌大,经过细致的修复和清理上面已不留多少尘土,从而隐约可见由深蓝的条纹构成的图案。然而从这些看似无意义的图形中须佐之男只能整理出一些零碎的信息,根本无法组成任何完整的线索,唯独在陶片的边缘处,他发现了一块还剩三分之二的星状图腾。

    ——一颗神秘的蓝色星星,尽管在时光的长河中已经快要褪色,它的光芒却仿佛仍守望着此世。

    这便是他不远万里也要来到此处的原因。

    在常人看来,能让作为特级调查员的须佐之男都痴迷到无法自拔的目标,那必然是世上最刁钻、最危险、也最负有盛名的神明,是人类诸多威胁的首脑,是星球陨落的导火索。

    然而事实总是会让人大跌眼镜:须佐之男无法言说他的目标究竟属于那些古老旧神中的哪个派系,也无法给出祂降临过的证据,甚至无法确认这位神明的存在——属于祂的时代已然过去太久,久到连绝大多古神都还未诞生。现存的文献中只有极少部分还记载了远古人类对祂的记忆,而须佐之男的任务就是从这浩如烟海的材料中捞出属于祂的零星碎片。

    可须佐之男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位神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只有他本人才能解答。或许是因为这位神明具有的挑战性高到足以让他动心;又或许他只是单纯好奇:如此古老的神明,星辰和天命都听命于祂的支配者,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沉寂数十万年。

    为了心中的答案,须佐之男在过去十年里一直坚持不懈地以全世界为范围搜集有关这位高位神的资料,绝大多数都是零散的拓本文献,直到在半年前,他在位于极东的一片海域,从一名渔民手中以高价买到了一块绘有奇怪花纹的陶片。在渔民眼中和废品无异的东西,却是须佐之男穷尽数年梦寐以求的第一手材料,其上无法翻译的诡异图案,透着时隔数万年都洗涤不清的,来自制作者的深深敬畏与恐惧。

    就连须佐之男看着这块珍贵的陶片,也仿佛感同身受般,忍不住浑身汗毛倒竖。

    就是这个。他想,自己终于找到了解开谜团的钥匙的碎片。

    在之后的半年里,须佐之男以这块陶片为线索在全世界搜索,动用了协会不少权限,终于在上个周,在这处与世隔绝的沿海小镇,知道了第二块陶片的下落。与此同时他还惊喜地收获了另一个堪称天赐的消息:

    ——在这个地方,还有能够翻译这种图腾的祭司后裔存在。

    须佐之男无法忍耐,他当即用掉了自己能用的全部假期,火急火燎地赶到此地。

    可到了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好像有些太早了。

    8月22日

    ?太遗憾了,第二块陶片本体已经损毁,只剩下拓本收藏在镇上的图书馆里。但我和这里的镇民语言不通,他们又完全不相信我的善意,无论怎么解释都拒绝我进去——更别说去找祭司后裔了,只要我一开口说这个他们根本都不看我。?

    ?本想过直接趁夜偷偷翻进图书馆,可一来我不知道拓本位置,二来万一被抓到,恐怕我和镇民们的关系就要降到冰点了,我还一点线索都没查到,万万不能就这么被赶走。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或许我应该试着花一两天时间,和他们搞好关系?这样情况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好在须佐之男一向擅长应付普通人——尤其是小孩子。尽管他生着一副锋利的面孔,拉下脸来格外冷酷,可当他面露笑容,那张脸也是一等一的和善。镇上的孩子常常聚在一起,在大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玩耍,须佐之男便经常带上一些自己爱吃的零食,跟着他们一块到处跑。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漂亮英俊,会用外国零食招待他们的哥哥,很快就接纳了他,会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笑吵闹。

    尽管孩子们说的绝大多数内容,须佐之男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好在还可以通过肢体和图画表意,所以经过他两天的不懈努力,他终于打听到了那个祭司后裔的所在地——

    位于脚下这片滩涂的最顶端,隔绝人烟,被高耸的礁石托起的一座临海小屋,能将大海都收于眼中的最佳风景点。也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

    须佐之男有些纠结地看了眼背包,他带了不少吃的,还有一些以前从其他国家顺带买来的小玩意——实在不确定那个人乐不乐意接受别人突然造访,他只能尽可能什么都带点,好安抚对方很可能因此恼怒的情绪。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去照看怕人的动物?须佐之男莫名想到。

    他最后清点了一遍包里的东西,最后忐忑地敲响了门。

    本以为会是无功而返,结果出乎他的预料,还没敲响第二次,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个缝。一只灰蓝色的眼眸出现在他面前,古井无波地看了须佐之男几秒,紧接着门就被彻底拉开,露出房屋主人的完整面容。

    与想象中老态龙钟的形象截然不同,眼前分明是个身材健壮的成年男子,简单朴素的服饰下是无法忽视的结实肌rou,抓着门框的一只手随着袖子滑落,其上起伏的肌理流畅得仿佛有生命之流在汹涌。

    男人比须佐之男还要高上几分,此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须佐之男赶忙表明来意:“你好?”默认对方应该也语言不通,须佐之男连比带画道,“我前几天刚来这里,是名调查员。这些是给你的礼物,还请收下。”

    他拉开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展示出来,小心试探:“如不介意……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再次出乎预料,男人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平静地以通用语回答了他:“进来吧。”

    “啊……好的。”

    须佐之男呆呆地眨了眨眼,赶忙跟上男人的脚步,顺便替他关上了门。

    8月23日

    ?那个后裔的名字叫荒。真是不可思议,他居然会使用通用语,难道他也来自外地?还是说自学成才?不过不管怎样,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荒比我想象的要好说话得多,很快同意了帮忙翻译陶片上的图案,甚至还答应帮我拿到图书馆里的拓本。(他明明都还没收我带去的礼物!)?

    ?荒似乎在这个地方享有很高的声望,第二天就把拓本带回来了,看来在这种地方办事,还是本地人更可靠一些??

    ?我问了他不少有关那位古神的事情,可惜因为时隔太久,传承也出现了空洞,荒说无法为我提供更多有关祂的线索。我能理解,古神不是人类可以轻易谈论和描述的事物,历代调查员发掘出的情报也常常会被这些旧日的支配者们以各种方式模糊和扭曲。?

    ?不过荒还是让我每天都去一趟,他说有外来人在,好奇心能促使他更有工作动力。既然他这么要求了,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之后须佐之男每一天都如约前往——收获并不是每次都有,然而今天须佐之男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所追寻的答案,他十年奔波所耗费的光阴,会在今日正式启程,踏上它应去的道路。

    怀着近乎雀跃的心情,须佐之男爬过高耸陡峭的礁石,踏上一块块天然形成的石阶,赶在说好的时间点前,大汗淋漓地出现在荒的小屋门口。

    “呼……你这里,完全没有好走的路啊。你平常生活不会不方便吗?”

    荒一如既往地垂着眼帘,面色平静地将他迎进来,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须佐之男带到工作台前,一盏老旧的小灯照亮了这块区域,陶片和拓本安静地躺在上面,一旁叠着两张记满了文字和图画的纸,应是他研究了数个日夜的成果。

    荒拿起第一张纸,递给须佐之男。

    “‘无尽之夜,惑心之星,难近之海。’这是陶片上图案的意思。”他举起第二张纸,“‘于是命运踏着月色而来。’这是拓本上的意思。”

    “——‘命运’?”须佐之男敏锐地捕捉到那个让他分外在意的词,“是说神明吗?这是一篇唤神的祭文?”

    荒不置可否,只是将两张纸收回,放到桌上。他静静地靠着书桌边缘,长长的黑发倾斜盘桓在发黄的木制桌面上,像极了一弯弯千回百转的月。他的眼睛也的确像那月,最深处映着两轮极浅的月牙,在光线昏暗的海边小屋里,仿佛就是还未现身的月亮。而此时月亮清冷地看着他的来客,拨弄他的心灵,蛊惑他的神智,让其难持清醒。

    须佐之男应该及时警觉起来的,然而对方仅仅是个人类,因此他只是略感困惑地甩了甩脑袋,等到视线重新清晰,他也就不再多想。

    荒依然站在桌旁,但他没有回答须佐之男的提问,而是反问道:

    “须佐之男——你为何不辞万里来到此地?”荒凝视着他,声音低沉如夜色下的海浪,“你在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名望和财富,神明无法给你更多。”

    “……什么?”

    “回答我——你为了什么,来到此地?”

    “……”像是觉察到荒言语之中那不加掩饰的认真,须佐之男表情也肃穆下来,他睁着那双明亮又纯粹的眼瞳,正色道,“为了那位神明本身。我想知道有关祂的一切,想探究祂的遭遇,想确认祂依旧存在的可能。我知道深究古神极为可怕,但我曾经得知过祂的一些传说,那位并非因为被封印才销声匿迹。祂是预言神,曾为人类带去福祉,所以我想知道祂的经历,想要了解使祂如今沉默的不幸。”

    “至少在这么多人都遗忘祂的世界里,我想成为少数记住祂的幸运儿,就像你一样。”

    荒忍不住提醒他:“神和人本来就是两条不同的轨道,你的好意只是一厢情愿。”

    “可就像人无法被一语道尽一样,神明又怎会局限于人的认知。”须佐之男虽然心怀困惑,还是坦然回答道,“说不定祂正是这样一位神,特立独行,独一无二——一想到还有这样的存在,一想到祂的遭遇和处境,我无法不在意。”

    荒的神色随着须佐之男的话逐渐变得微妙。他撑着书桌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半晌,他用近乎警告的语气再次开口:

    “须佐之男,你知道你这话等同于什么吗?”

    “嗯?”对方的语气似乎太过严肃了,这让须佐之男不免担心自己是不是过于鲁莽,说了什么对于祭司来说大不敬的话。他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双眼饱含歉意地看向荒,“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荒沉默地与之对视,良久,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但你的确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真心这么认为。”

    “你可知道倘若那位神明仍在世,你这行为已算得上祂的信徒。”

    “信、信徒?不,我只是想要了解祂。”但在荒奇怪的,震惊又近乎谴责的目光里,须佐之男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他眨了眨眼,犹豫道,“调查员很难成为一个古神的信徒。如你所说,倘若人和神真的道不相同,我和那位神明便是如此。”

    “我想要记住祂,研究祂,甚至可以修复一些与祂有关的文物——可我不能成为祂的信徒。我必须站在人类,站在我的同胞这边。”

    “哪怕你可以为了祂的一丁点线索跑遍整个世界。”

    “是的。”

    就是从这时候起,荒展露出以前从未出现的表情。他像一只受伤又饥饿的鹰隼,在相隔不远的位置,阴翳地注视着须佐之男。

    他似乎在愤恨,又像在嫉妒,黑发凌乱地垂在他眼前,落在他背后,如同伺机而动的触手。须佐之男这才发现,他的影子亦是那样扭曲,蛰伏在木地板的缝隙中蠢蠢欲动,带着某种阴湿的,具有浓郁海腥味的恶意。

    荒就这样沉默地站着,不再说话。他的沉默并不罕见,却从来没有哪次像这回一样,瞬间让气氛冷峻到快要凝固。

    在这瞬间,须佐之男作为调查员的经验,和作为人类对危险的直觉同时发出警报:眼前的荒已经不能再用过去的标准判断,这位继承了前人智慧的祭司后裔,已然有了他的主人的气息。

    须佐之男立即低头,避免和他对视,紧接着连退几步,趁着荒还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转身迅速敏捷地夺门而逃。

    然而这座小屋所处的位置太过刁钻,陡峭的悬崖让他一时难以逃脱,唯一的路线只有来时那片非常危险、崎岖的斜坡,那些形状怪异的石阶和凸起的岩块是他最后逃生的可能。

    须佐之男没有再考虑的时间,他飞快跑向那里。此时白日当空,那些漆黑的影子似乎畏于太阳的光芒,并未跟上来,但须佐之男总感觉这更像是一场刻意为之的游戏,潜伏了这么久的古神,要来戏耍祂难得的猎物。

    须佐之男大气都不敢出,用尽全力逃回了他的住所。

    8月26日

    「自从那天逃出来后,荒没有再找上我。祂好像一直都呆在那个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了,我无法向协会求助,下一班开往城市的车还有三天才能到达,在这之前我必须确保自己能平安度过剩下的时间。」

    「可我还是不明白……荒难道就是那个神明?可祂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在我拒绝成为祂信徒之后,会变得如此愤怒?」

    「……我不明白。」

    8月27日

    「昨天也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荒的确是个奇特的神,祂格外克制自己。」

    「我又想起了之前祂为我翻译的那两段祭文——命运踏着月色而来——命运。谁的命运呢?」

    「今天天气很好的样子,直到傍晚也没有多少云,看来晚上能看到很多星星。」

    「……」

    「…………糟了。」

    8月27日,夜。

    一如须佐之男所想,今夜万里无云,群星璀璨。即便他已经刻意拉上窗帘,背过身去,星星的光却异常明亮,直到能穿透布帘,越过他的身体,照射到他目光能及的床铺,以及地上。

    一束一束的星光散射开,如同一朵朵盛放的星之花,来自遥远的外宇宙,闪烁着让人迷醉的炫丽的彩。

    须佐之男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瞪大了双眼,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一直在试图闭上眼睛,然而仿佛有双手压住了他的上下眼皮,肌rou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只能无助地望着那些危险的,诡异的花,在屋子里扩散、绽放、旋转。

    他的心脏剧烈鼓动着,眼球的酸涩抵不过自心底汹涌而来的恐惧和不安。未知的事物显然已在附近降临,对方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他之前所做的准备和努力毫无用处。

    须佐之男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死亡和疯狂在逼近,当他看到房门突然自行打开,荒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时,他的恐惧攀升到了顶峰。

    他张了张嘴,喉咙在极度害怕下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也同样僵硬着,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特级调查员鲜少会出现这样失态的情况,只能说明此刻须佐之男所遭遇的未知,远远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人类青年无助地看着古老神明的人形朝他靠近,那高大健壮的身体依然如故。神明蹲下来,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祂的猎物,那两轮弯月一如此刻夜空中的本体。

    “无尽之夜,惑心之星,难近之海。”荒突然开口了,祂看似冷静地伸手缓缓触碰了一下须佐之男的鼻尖,“于是命运踏着月色而来。”

    “——这是我在过去,为上万年后自己的新信徒,唯一一个信徒所作的预言。”

    “你没能找到的剩下几块陶片,现已经被我亲手损毁,因为上面的内容不该由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看到,甚至破译。”

    “现在我说给你听。”

    那只刚刚离开鼻尖的手猛地捏住须佐之男的两颊,逼迫他与自己对视。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目光里,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祂将掌握你的一切:你的时间,你的空间,你的rou体,你的灵魂。你将与祂共赴神殿,并在完成仪式之后——”荒凑近了些,满意地感受着须佐之男惊慌之下加粗的鼻息,“作为神后,永恒相伴。”

    “这就是为你而来的,‘命运’。”

    荒松开须佐之男,然后站了起来。

    “但现在这条预言需要得到改动。在前往神殿之前,你必须先经过一些‘改造’。”荒说着,眉眼平静又冷酷地看着祂的新娘,“我不介意先完成仪式,以便让你更轻松、更自然地陪伴和服侍你的丈夫——曾因为失去了用途,而被众人抛弃,在海底沉默数万年不见天日的,我。”

    追寻了数年的答案就在刚刚,被事主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揭露。须佐之男挣扎着动了动眼球,却看着荒再次凑近,祂按着他的脑袋,冰凉厚实的舌头不由分说地贴上了他的眼睛,从湿润的球面轻轻舔过。

    这感觉太过怪异,而荒的动作没有因为他的不适就停止,反而不断地,用那条异端的器官,去侵犯从来没有被造访过的两只眼睛。出于眼球仿佛要被吞食的担忧,须佐之男忍不住浑身发颤,他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去阻止这位神明。

    可他的身体还没有从未知恐怖的压迫中醒来,他的声音就像幼猫的哭叫一样无力,荒桎梏着他的四肢,将他捞起来,牢牢箍在怀里,他便只能颤抖。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须佐之男目不能视,无助地感受到眼眶里承接不住的唾液和眼泪正源源不断地溢出,沿着脸颊滴在胸前。可荒就像粗壮的藤蔓一样紧紧缠着他,除了接受和忍耐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品尝完须佐之男眼睛和泪水的滋味,荒体贴地为他抹去了多余的液体。现在那双金色的眼眸变得水盈盈的,像一汪多情的池塘。

    荒看了他一会,俯身吻上他的嘴唇。这种人类独有的表达爱欲的动作也被这位古神学了去,而祂的确是个聪明的学生,祂用手逼迫须佐之男张开嘴,然后便将舌头伸进去,尽情搜刮对方口中的唾液,肺里的空气,随意侵犯脆弱的喉道,挑逗对方青涩的舌头。

    须佐之男被祂紧锁在怀中,乌墨似的长发垂下形成天然的牢笼,将祂的新娘密不透风地困在自己的怀抱里。在这样的囚笼中须佐之男无法挣扎,亦不能拒绝,他所能做的就是顺从地仰起头,张开嘴,接受来自新婚丈夫的疼爱。

    直到他快要窒息,破碎的声音从他饱受侵犯的喉咙里挤出:

    “啊……呜…放……放、我快要……!”

    荒能感受到,手下这具身躯正因为缺氧而剧烈颤抖。这让祂产生了一丝怜爱的心情,于是仁慈地退了出去,包容地看着须佐之男大口喘息。

    隔着一层窗帘,月光与星光诡异地落在须佐之男的脸上,仿佛被打上了一层浅浅的印记,似乎眼前这个男人已然成为了神明的新娘。但荒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只有在他的灵魂上都打上足够深的烙印,须佐之男才会成为祂合格的神后。

    而神明知道该如何为这段关系系上保险的缰绳。既是夫妻,那便用爱欲来浇灌这个人吧,用能够使人疯狂的快乐令他沉醉,用无尽的缠绵让他忘乎所以。久而久之须佐之男会习惯荒的爱惜,乃至主动去追求它。

    于是荒的一只手灵活地解开了须佐之男的衣服,而祂也派出了触手去解决剩下的裤子。这些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触手极为敏捷,很快让祂的新娘赤裸地暴露在祂面前。

    荒的目光停留在须佐之男尚且疲软的性器上,于是将人类抱起来背靠着自己的胸口,然后便伸出手目的明确地握住了他的yinjing。

    “呜……”

    脆弱的部位被他人掌握,须佐之男痛苦又不安地缩起身体,却立马被荒掰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躲避。

    触手适时地也缠了上来,包裹住荒的手无法覆盖的部位,然后二者颇为默契地律动起来。

    整个yinjing都被陌生又黏腻的事物给缠绕着,触手上成排的吸盘不断吸附又脱离敏感的性器表面,很快须佐之男便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水中,热液源源不断地往下腹聚集,绝妙的舒适和行将释放的急迫让他忍不住在荒的怀里失态地挺腰摆胯,同时低声哀叫。

    “啊…呜……呜嗯……嗯……”

    恐惧带给他的不安似乎也随着愈演愈烈的快感而有所消退,须佐之男紧紧贴着荒,贴着给他带来灾祸的未知神秘,感受到自己在性器不断遭受摩擦和爱抚下,即将迎来第一次高潮。

    “啊、啊啊……呜…啊啊啊……!”

    荒也并不吝啬,宽容地看着祂的新娘在祂怀中被送上爱欲的顶峰。同时伸出手,怜爱地把玩对方因为太过舒服,稍稍吐出的一点舌头,将它拉出来,用指腹按压,揉捏,甚至双指伸进去,以深喉的方式玩弄妻子的口腔,逼出一串黏糊的哀鸣。

    须佐之男剧烈抽搐着,大腿根都在痉挛,在古神怀中高潮的事实似乎给了他不小打击,他在震惊和不解中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挣脱荒的怀抱,拖着刚高潮完,余韵未过的身体艰难地在床上爬行,脚尖刚要沾地,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低沉,又愠怒,不容拒绝的指令——

    “回来。”

    明明只有一声,却又仿佛被重复了无数次,在须佐之男的脑海里不断轰炸。他停了下来,身体僵硬地回应荒的命令,又手脚并用地爬了回去。他迷茫地抬头看着荒,眼中失去了神采,感受到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这是你选的。”荒平静地对他下达了判决,“既然做了最危险的决定,那就担起责任来。”

    于是古老的神对祂唯一的,最珍爱的信徒下达了指令:

    “我说过,我会连你的rou体也一并掌握,现在就让你体验一下另一个性别的快乐吧。”荒伸出手,沿着须佐之男的小腹一路向下抚摸,在他的腿间停留一阵,然后用手指分开了那新生的器官。

    “你只能用它来让自己高潮。你会喜欢的。”

    说完祂靠在床头,看着须佐之男跪在床上,有些迷茫地看着祂,随后试探着将手伸向那个本不该有的部位。

    须佐之男不知所措地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白嫩的yinchun,他显然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取悦这个器官,却又必须执行荒的命令,于是只能慌乱又不得要领地不停用手掌去抓握、揉捏敏感的蚌rou。

    可那样细微又短暂的刺激根本无法支撑他到高潮,哪怕他不断揉搓,终于弄得自己汁水淋漓,清透的粘液从指缝里咕啾咕啾地漏出,也总是差那临门一脚。

    “……荒…帮…帮一下……呜、啊啊……”

    被自己折腾得快要跪不稳,须佐之男用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还埋在下体,就这样看着荒,迫切地渴求祂的帮助。

    荒应允了。

    “躺下。”

    须佐之男顺从照做。他仍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何处境,大脑被古神的话语cao纵着,自然地分开双腿,甚至用手抓着柔软的腿根,自行分得更开,让私处一览无余地暴露在空气里。

    这副yin荡的姿态取悦了荒,祂俯下身,将须佐之男的双腿几乎掰成一字,随后张开嘴将那对柔嫩的蚌rou含入口中。

    近乎是下一秒须佐之男就浑身猛地一弹,想要并拢双腿,却被荒用力摁着,只能两腿大张,哀叫连连地被吸吮蒂珠,吞吃爱液,腿绷得像琴弦一样紧,在荒的身侧不断地抽搐。

    突然,须佐之男连叫声都停止,他张开嘴,急促地小口呼吸,腰背高高拱起,眼球不受控地上翻,随后一股接一股的热液从他的xiaoxue里喷涌而出,尽数浇在荒的脸上,同时yinjing也喷出一柱白浊,随后像卸了力般瘫软下去,只会不停颤抖。

    荒不甚在意自己脸上淌着yin水,祂夸赞地抚慰着须佐之男的xiaoxue,用温柔的手法按摩凸起的蒂珠,为他延续快感。

    “……好孩子,你做到了。”

    须佐之男整个人晕乎乎的,听到荒的呼唤,他挣扎着睁开眼。

    “这是给你的奖励。”

    说完,还未等祂的新娘理解这句话,荒解开了自己的衣裤,将勃发的性器埋入了湿软的xiaoxue里。

    “呜…啊啊啊…呀…啊……呜……”

    须佐之男可怜的大脑完全过载,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侵犯。他只能无助地感觉到荒那极为粗硕的yinjing已经插进了体内,强硬地撑大了内xue,然后打桩一般飞速在xiaoxue里抽插。他不由得发出困惑却又甜腻的哭叫,看着被不断顶起的腹部下方,汁水正随着每一次yin猥激烈的进出,被拍打得四处飞溅。

    荒喜欢看祂的新娘露出这样苦恼又难耐的表情,紧致的xiaoxue吸得祂很舒服,里面细密的褶皱将祂的每一寸皮肤都照顾得十分妥帖——就像须佐之男一样,祂的妻子总是善于照料别人。在这个人还在世界其他角落为了荒四处奔波时,神明本尊也已深深为他所吸引。

    ——而这个人不久前才拒绝成为自己的信徒。

    荒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有些微妙地眯了眯眼。身下的爱妻还未觉察祂情绪的变化,仍在惊慌又克制不住地哀哭浪叫。

    突然,须佐之男隐约感觉到后xue似乎在被什么试探着。他迷茫地眨了眨眼,正对上荒那令人不安的灰蓝色眼睛。

    “再激烈一点吧。”

    “荒……?不…已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触手沾着爱液接二连三地涌入他的后xue,同时一根极细的更是钻进了他再次勃起的性器里,胡乱地进进出出。女xue已经被yinjing责备得只会不间断地痉挛和抽搐,每隔几次抽插就要潮吹一次,却不得不将这凶残的rou棍接纳进去,否则就连zigong都要遭到侵犯。

    与此同时后xue里的触手也在残忍地按压他的敏感点,每一次抽动都要带出透明的肠液和一点粉红的媚rou。

    可明明女xue已经畅快地去了无数次,yinjing却受制于触手的堵塞,大量jingye无处可去,拥挤地堆在根部,将整根柱体憋得涨红。

    饶是如此须佐之男都无法从荒的咒语中夺回对意志的主导权。荒没有给他留丝毫反抗的余地,伟大而古老的神明会将祂的神后牢牢握在掌心,给予他最高的欢愉,令他陷入最可怕的爱欲地狱。

    “呜…啊啊……荒…荒……呜啊……”

    须佐之男在高潮中沉浮,脸上布满了各种液体,身体在极致的性爱中已然被开发到顶点,却仍然得不到休息。

    而他的丈夫只是伸出手,分外怜爱地替他整理被汗水打湿的金发,随后温柔却强势地将他拖进又一轮的高潮中。

    须佐之男像痴狂了一样不住地呼唤着荒,这显然不是古神的本名,但这个名字依然给了他不少力气,好去抱住神明撒娇似的讨饶。

    而荒只是说道:“很舒服吧。”欲海沉浮间须佐之男听到荒问他,“舒服吗?”

    他迷茫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此时两个xiaoxue都在不断地被苛责着,蒂珠已经被摩擦到无法收缩,快感的到来不再受身体和意志控制,一切都那么汹涌澎湃。

    可他的yinjing还被堵着,荒还逼迫他自己用手不断抚摸撸动,那根堵住出口的触手也在火上浇油地不停抽插,痛感和快感一时不知谁更强烈。

    他全然不知荒已经解除了对他的cao控,依然泪眼迷蒙地对着他的丈夫哀叫:

    “都、都舒服的……荒…荒……停下来……”

    但荒只是抓着须佐之男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又问:

    “喜欢吗?”

    那双灰蓝色的,经历了上万年光阴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须佐之男,祂的妻子,祂的新娘。

    “你喜欢的,对吧。”

    有区别吗,这两个问题……

    须佐之男泡在荒为他酿造的蜜糖里的大脑想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这看似无尽的疼爱和折磨中快要漏了,快要坏了。

    他抱着荒的胳膊,哭喊道:

    “喜欢……啊啊…喜欢……荒…拜托了……快停下……”

    荒却将祂的右手递到他跟前。

    “你知道该怎么做,须佐之男。”

    须佐之男其实不知道。他的脑袋已经快烧成浆糊了,可是当那只手伸到自己面前,依旧鬼使神差地双手握住,然后虔诚又yin荡地舔吻手背。

    荒满意地抚摸了他的头。

    然后仁慈的神明给予了祂的信徒所渴求的释放。

    浓烈的白浊和微黄的液体一并从鼓胀的yinjing中喷涌而出,与此同时女xue里那根狰狞的rou棍随着一记深顶,闯入了娇嫩的zigong,在须佐之男骤然拔高的哭声中,也射出一股股guntang的jingye,将他薄薄的肚子射得鼓鼓囊囊。

    触手缓缓从后xue中退出,留下暂时无法闭合,还在抽搐的xue口。

    荒拥住了祂疲惫至极的妻子,满意地结束了这场漫长的狩猎。

    ——猎物接受了自己踏月而来的命运。

    ■月■日

    ■■■■■■月亮■■异常■■■

    ■■未知■■■■古神■■■疑似■■

    ■■■■调查科■■■高危■■

    ■■特级调查员■■须■之男■■

    ■确认■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