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较劲

    沈译瑾都不知道，叶望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的头很痛，眼睛很酸，心脏像是被人扎了好几针，每跳一下都很不舒服。

    沈译瑾没有再看腕表了，他完全不想知道现在是几点。

    十二点就像是一个诅咒。

    沈译谨既想要快点见到陈雨茉，跟她问个清楚，又不怕见到陈雨茉。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雨茉，他不知道。

    没有办法当做不知道，更没有办法当做没看见过。

    那是她的过去，是她的秘密。

    这些视频和她的裸体照片不一样，并不是艺术作品，更并不是记录下来给别人欣赏的。

    是她曾经的生活，是情侣之间的情趣，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过往。

    显然，叶望舒是通过特殊手段获得了这些视频，陈雨茉可能都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他又何尝不是。

    沈译瑾的心里还是不痛快，比那日在停车场等的时候，还要不痛快。

    握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墙上，拳头上的凸起被磨去了一层皮，中指和手掌连接处的凸起能看到白色的骨头。

    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感了，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沸腾，想要破坏，脑子里无端端地出现了一双手。

    想要甩开这只手，可他的力气太小了，根本甩不开。

    那双手会在他哭泣时捂住他的嘴，还会在他嬉闹时打他的屁股。

    这段记忆像是很遥远，远到，就像是假的一样。

    沈译瑾想起来是谁的手了，不是傅佳莹的，却是一个和他很亲近的人。

    家里的保姆，因为在照顾meimei沈若彤时，不小心磕到了meimei的后脑勺，而被傅佳莹辞退。

    沈译瑾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腕表，十二点二十分。

    陈雨茉出去了很久，像是永远不会回来了一样。

    沈译瑾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完，又倒了一杯。

    体内的血液，仿佛受到了水液的冲刷，不再粘稠，流速增加。

    沈译瑾打开了所有的窗户，他开始清理房间，将屋内的狼籍收拾得干干净净。

    当房间里的污渍，被沈译瑾都收拾完，他也思考的差不多了。

    每个人都会有过去，沈译瑾不是那种会纠结于过去的人，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那个时候，他就算是遇见陈雨茉，他也未必会喜欢上她。

    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特殊的节点，他们只有在这个节点相遇才会有火花。

    而这个节点时的陈雨茉，都是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和经历造就的，她的过去，并没有伤害到别人。

    沈译瑾站在门口，夹着香烟，用烟草味道，麻痹混乱的神经，望着阴沉的天，平复着情绪。

    陈雨茉和玛丽亚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出去跑了一圈的陈雨茉心情好些了。

    但是，在药店里碰到的那个女人，还是让她觉得不对劲。

    特别是那个女人说的话，总觉得让陈雨茉觉得，像是话里有话。

    陈雨茉和玛丽亚话别后，就看见沈译谨站在门口抽烟。

    风大到根本抽不了几口，烟就被吹得只剩下烟灰了，抽是抽不了几口的。

    与其说是抽烟，不如说是夹着香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译谨的脚下，不止一个烟蒂。

    陈雨茉和沈译谨相处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他有烟瘾，这也很反常。

    陈雨茉手里的药盒很招摇，沈译谨自然也是看到了。

    他并没有问她药盒的来历，而是很自然地说了句，“回来了。”

    像是在这里等了她好久似的，陈雨茉点点头，“风好大，快进来吧。”

    沈译谨盯着陈雨茉的背影看了一眼，掐灭了烟，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屋子。

    屋子被打扫得焕然一新，陈雨茉惊讶地回头看了沈译谨一眼，“你收拾的？”

    沈译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她，“去药店买什么了？”

    陈雨茉耸了耸肩，随手将女人送的避孕药丢给了沈译谨，“帮我看看。”

    陈雨茉说完又觉得这样说话太生硬了，补了一句，“我英文不太好。”

    陈雨茉的英文也就比母语水平差了一点点，看个药盒说明书，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沈译瑾还是耐心地帮她看起了用法用量说明。

    “身体不舒服吗？”

    沈译瑾还以为是什么别的药，因为这里是买不到避孕药的。

    结果，当沈译谨看清是药盒上写的是什么时，突然有点想吐。

    还被蒙在鼓里的陈雨茉，并不知道沈译瑾的情绪不佳和她有关。

    她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姿态闲适。

    刚想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一口，就发现，水都被喝完了。

    于是，陈雨茉的胳膊撑在桌子上，歪着脑袋打量着沈译瑾。

    陈雨茉看到，沈译谨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好几杯的水，沈译瑾才会这么不舒服。

    他努力控制住了翻涌上来的酸水，喉结滚了滚，照着印在包装药盒上的字，毫无感情地念了出来。

    “在无保护性生活后，48小时内服用1片，12小时后服用1片。”

    这是紧急避孕药。

    沈译瑾并不觉得，这里的药店会不顾法令，给一个外国人开绿灯。

    “你怎么会有这个？”

    面对沈译瑾的问题，陈雨茉不慌不忙地说，“你女朋友给我的。”

    她要观察沈译瑾表情里的细枝末节，想要看个真切。

    陈雨茉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她想要印证那个女人说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其实，陈雨茉一开始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的，真的只是在等待玛丽亚的间隙，听点八卦打发时间。

    直到，那个女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泣，陈雨茉脑海深处的某根弦，仿佛通了。

    这个声音，像极了沈译瑾让她接电话时，那个女人的声音。

    结合那些神神叨叨的话，陈雨茉有八分认定，这个女人就是沈译瑾的女朋友了。

    陈雨茉看似轻松的话语，随意地抛了过去，可沈译瑾并不接招。

    从陈雨茉进门的那一刻起，沈译瑾就没抬眼看过她了。

    沈译瑾没有看她，倒是反复摸着药盒上的几个字，像是在思考什么。

    陈雨茉只能看到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留下扇形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