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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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强取豪夺的铁血手腕,蒙古贵族跨马金刀、涌入中原,迅速扩张成疆域辽阔的元朝。 可游牧民族的汗王本能地信任着蒙古习俗,对汉地的文化和制度持排斥态度,他们不采汉人典章、不用汉人文臣。 这使得汉族百姓对元朝政权并不认同。 每个统治者都明白,抗拒意味着潜藏的政变。 于是,产生了危机感的汗王越发对汉人采取高压态度。 被划入「低等人」的汉人们深感仕途无望,有人隐居山林、有人落草为寇,渐渐形成或大或小的江湖帮派。 “此后纷纷扰扰多少年光景呐,大家划分地盘,各自为营。”说书先生啪的一拍醒木,捋了捋胡须,故作高深的停了嘴。 茶馆里磕着瓜子的听客们兴致正浓、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再开口,纷纷烦躁的拍起桌子。 “老头儿,接着说啊!” “就是啊!快说啊!后来怎么着!” “客官!客官!”店小二陪着笑脸拱手,“今日的书就说到这了,您呐,明天请好吧!” 眼看着人们嘟嘟囔囔着结茶水果子钱,角落里面容俊秀的书生竖起折扇、一敲桌面,朗声开口:“江湖传闻只听听,又费这许多酒钱,有何趣味?” “呦,听您这意思,必是眼见过了?”人群里阴阳怪气的发问。 一番对话,引得众人嬉笑连连。 “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凭空说与你听,也难取信。”书生微微摇头,“眼下这荥阳城不就有大事一桩?据说是有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自己去看,岂不快哉?” “大事?什么大事?” “美人儿?” “噫,那小子说得怕不是管家抛绣球招亲的事儿吧。” “我还以为什么呢,招亲有什么好看的。” “嘿!这抛绣球招亲可不得了,听说管老爷会把毕生绝学传授给女婿,还附赠万贯家财!” “开玩笑的吧?万贯?能有多少钱?” “那可是管家!当然是……金山银山。”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在荥阳地界谁不知道管家。” “哪个管家?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 “正是。”书生起身、在一处柱子前站定,折扇轻点柱身、暗暗发力。 只见扇尖划过,而后留下行云流水、足有一指节深的划痕。 凑近去看,写的正是 「朝仍森森棺中骨,暮便踽踽管氏人」 “客官,这柱子得赔啊,至少二十文。” “还管柱子呢,快看句子!” “文译不通啊,这写的什么。” “这说的是,早上把棺材里的死人挖出来,送到管氏医馆,晚上管家的医师们就能让这死人活着自己走出来!” “生死人,rou白骨!甭管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病,只要管氏医馆接了病人,这人又给得起价码,保管治得好!” “真有那么神?” “当然神!” “那你说,我这时不时抽搐的手腕…” 眼瞧茶馆里的话题越扯越远,另有壮汉豁然从人群站出:“朋友好身手!入木此等深度,折扇竟分毫未损。不知出自哪门哪派?” 话音一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去看书生手中折扇,果然整洁如新,连半分木屑也无。 在场诸人不禁咂舌。 “机会相逢,何必细问。”书生转身遂走。 “怕是行为不端,恐漏了形迹、招致报复吧!”壮汉拔腿便追,“听闻有个自称「翁须」的采花盗审美独特、爱以金银花纹样装饰手中折扇扇面,轻功卓绝、举世无二。在下汝州蒙家拳第三代传人蒙蓟,愿为民除害!” 二人一前一后越出茶馆、穿街过巷。 书生身形诡谲多变,蒙蓟向来只用蛮力、甚少追踪,渐渐力不从心。 但妙在他视力极好,眼见书生拐进一客栈二楼窗户,心下稍定,紧随其后推窗而入。 可眼前景象,登时令丈二汉子面色涨红。 室内暖香扑鼻,一蒙面舞姬周身只些许布料拢住酥胸雪臀,双腿分开、跪坐在地。 在她面前,一男子长身而立。 “呀……”骤然见人闯入,舞姬似受了极大惊吓,慌忙跪直,颤颤巍巍倚靠在了男人腿侧。 她侧着头,鼻尖正抵住男人胯下性器。 温热的鼻息一扫一扫,暧昧莫名。 “什么人?坏了小爷的好事。”男人一把捞起舞姬,抱在怀中、坐上床榻。 “抱歉抱歉,追采花贼「翁须」至此。”蒙蓟抱拳,“这位兄弟可见一书生模样的人入内?” “真是笑话,什么毛贼敢进小爷的房,也不打听打听我山海镖局的名头!”男人横眉。 山海镖局——近几年换了个叫边仲的新东家,在他的统领下,山海镖局名声鹊起、实力不容小觑。 蒙蓟见他确实与刚才的书生容貌不同,房内又无可藏身之处,局促的挠挠头:“镖师莫恼,此事算我莽撞,来日若到汝州,只管寻我蒙蓟!定好酒好rou赔罪!今日…今日…” 舞姬摆了摆腰。 “也罢也罢。”男人搂得更紧些,“只先作别吧!” 蒙蓟如蒙大赦,翻窗而出。 一来一回,有风灌入。 室内僵持不动。 又过几瞬,舞姬缓缓开口:“松手。” “不松又如何。刚救了你的命,这就要走?”男人道,“好薄情的美人。” “方才我一掀窗便以银针刺中你小腿,经我内力催化,它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要人性命,看你这个镖师年纪轻轻,打算就在今日做鬼吗?” “当然不。”男人松开怀抱。 舞姬跳到房间中央,从桌下摸出一包衣物,待扯掉面纱、须臾换装完毕,赫然是刚才那个书生。 眼见书生推门欲走,男人开口:“银针。” “骗你的,”书生粲然一笑,“不过是随手抓的木刺扎你一下罢了,何来银针?多谢兄台相救,有缘再见了。” 门扉大开,书生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男人低笑一声,催动内力。 右手按住腰腹、用力一拍,食指长的银针挂着盈盈血珠自他体内飞出,无声没入门板。 “东家,要不要做掉她。”男人背后闪出一道黑影,递上一小瓶药膏。 “不必。”边仲揩了些许、抹在腰间,“此番我们来荥阳就是为娶她,做掉了,小爷还怎么成亲。” “东家说那是…”黑影犹豫,不知如何称呼。 “早年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闻名江湖、有「萃玉神针」称号的管渡,老来只得一女,闺中难舍,养到二十一了才抛绣球招亲。”边仲语气玩味,“你说,他知道自己的明珠在外面做采花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