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雪莉尔醒来的时候正是下午。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了进来，暖洋洋地照在脸上。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和嘴里都被解放了出来，而且身上披了毯子，她看见不远处是个实验台，实验台的主人显然是个不拘小节的主子，他正忙乎着把一瓶绿的药剂滴进试管里。桌子上很乱，一旁空的药剂瓶都倒了一个。

    雪莉尔没有开口，她的四肢仍被束缚着，但没有被摆成什么造型，只是简单地在手上和脚上限制了活动。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边缓解酸痛的感觉，一边观察着这个小房间。

    那边拉胡尔终于用胳膊肘把药剂瓶扫了下去，玻璃瓶子在地上“啪”一声碎了。拉胡尔很不耐烦地挠了挠头，把手上的东西一推，索性不干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雪莉尔。

    “醒了？”拉胡尔走过来，解开了雪莉尔脚上的束缚，然后把精灵女孩从盒子里拉了起来，“好了，你到我这里就...呃...我现在把你解开，只是别碰任何东西。”

    拉胡尔警告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别碰任何东西，任何！”

    “好。”雪莉尔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她咽了口唾液，点了点头。

    拉胡尔开始解她手上的结，“赶紧走吧。”

    解开之后，他扔给了雪莉尔几件衣服，就又回到了实验台前，但只是抓着头发，什么也没做。

    雪莉尔久违地自由了。她在阳光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穿过衣服之后，刚一迈步就踉跄了一下。被媚药改造过的身体还是很渴望触碰，但雪莉尔几乎没察觉到那些渴望，因为自由的感觉在脑海里舒展开来，她觉得像在温泉里一样舒服。

    她随便四下走了走，然后走出了房间。

    而那边悄悄观察着的拉胡尔松了口气。

    这是个小房子，装修是胡乱装得，很多地方——比如茶几——都因为很久不用蒙上了一层灰尘。

    雪莉尔绕了回去，又看了几眼拉胡尔。她很不安，非常不安，长时间的性奴生活摧毁了她的一些心理功能。在自由之感过去后，她开始害怕，害怕拉胡尔只是开玩笑，或者害怕更久远的事情——她生活的地方以及战争。

    拉胡尔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点愁眉不展，她想。

    “好烦！”那边的男人大叫了起来，雪莉尔被吓了一跳，几乎跑到了大门去。然后她意识到，她本就是位预备役的精灵族射手，身手本来是很矫健的，对方没有发现自己。

    她又凑近了去听。

    “我们的生活就是排泄物，排泄物，排泄物，散发着恶心的臭味。”拉胡尔这边起了身，在房间里乱转，眉毛皱得紧紧的，像是在发布演讲一样说着。“排泄物，您知道的，国王陛下，人类的排泄物遍地都是，还不嫌多那！您看看，这门炮，啪，一摊粪便，这把枪，啪，又一摊。陛下，您英明神武，拉的屎都比别人好看啊，您真应该以此为荣，然后去炫耀给别的生物——说到底，为什么要逼迫别人也以排泄物作为衡量标准呢？”

    他不吭声了。

    雪莉尔好奇地更往里探了探头。

    “陛下，我必须得跟您说明，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害怕，害怕战争，害怕排泄，还害怕阻止别人排泄。您看，我现在躲在这个小屋子里，拿着卖春药的钱！我...”他不说了，他看见雪莉尔了。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雪莉尔不说话，她受惊地退了半步，但没跑，只是看着对方。

    “你不应该第一时间跑掉吗？”拉胡尔柔和下来了语气。

    “...我去哪里？”她说话了，“您知道我该去哪里吗？”

    “我...对不起。我忘了，我总是忘掉战争这回事。”

    他在假装没有战争发生，雪莉尔知道，他在逃避。

    “那你能怎么办呢？现在，你去哪里呢？”拉胡尔又问，“你不会想要寻死吧，很多...呃...精灵族...女人都这么做的。”

    也许他是想说性奴，雪莉尔想，她看了眼窗外，阳光明媚。

    “我不想寻死。”

    “为什么？”拉胡尔突然来了兴趣，“你为什么不想寻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庞大的悲伤压迫之下，你...你怎么做到的？你不会梦到他们吗？不会害怕吗？不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刺激到眼前的女孩，于是他打住了，但双眼还是带着一种非常感兴趣的渴望。

    “我还没体验多久我的生命呢。”雪莉尔轻声说，她挺害怕陌生人的，特别是现在。所以她在对方有强烈攻击性的目光下又退了半步，手撑着后面的木桌子。“您知道，我的生命很漫长，我是精灵。但我还是个幼小的精灵。”

    “可是...精灵小姐，要知道，生命的长度无关紧要啊。我早些时候羡慕过长生种族，我当时还在学习，我想得到真理，而真理的探索需要漫长的时间。精灵小姐...哦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雪莉尔。”

    “雪莉尔小姐，我叫拉胡尔，呃这不重要...是这样的，后来我发现真理是奇怪的，它像是在另一个维度，它不是通过努力获得的，换句话来说，就算拥有无限的生命，我也有可能得不到真理。我是指——我的真理，关于我人生的答案。那我就白活了啊。至少目前为止，我连门都摸不到，因为我觉得我的生命没有意义，每天都是无休止的消磨...我说太多了，不好意思雪莉尔小姐，我还是那个问题，您...”他有点恳切地看着雪莉尔。

    “我想...”雪莉尔想了想，她看着眼前年轻人，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眼睛里挣扎，“我想，生命的意义在于体验...体验生活。生活好像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要去寻找生活，要生活...”她慢慢地说着，似乎有点不自信，但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本身就是个好论据。

    拉胡尔沉默了。

    很久他们没再说话，拉胡尔给她倒了杯水，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随后他也坐下了。

    “您说的也许对。”他迟疑但郑重地开口了。“那您现在想做什么？”

    “我...我不能这样生活...您之前说的是对的，我害怕...”雪莉尔把手伸在眼前看着，她的手轻微地发着抖，她微微弓着身体，尽量不要让乳环碰到宽大的白衬衫。没有内裤的遮挡，运动裤的布料碰到了敏感的阴部，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拉胡尔突然攥住了她的手。

    她惊讶地看向对方，脸红了起来，然后轻轻抽手想要对方松开。但对方没有丝毫意识到这个行为的不妥，反正认真地看着她，好像期望她接着说下去。

    于是她顿了顿，用更加轻柔的声音说：“我害怕战争，但，但，如果我想...如果我想活下去！我就必须...”她此时垂下了眼睛，低着头，“必须回到我的故乡看看。”

    “为什么？”拉胡尔困惑不解。

    她重又抬起头，虽然精灵女孩的体态微弓，好像没那么自信，身子又单薄弱小，但她的眼睛是下了决心的眼睛，“我可能会死，被杀死...或者我真的可能会自己杀死自己！”她有些急切地说，“生命是美好的，我还没开始我的生活呢...现在的生活...所以...也许...mama说精灵是勇敢的种族。”她羞红了脸，也许因为在陌生男人前说这些，也许因为提到了mama——她现在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是啊，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悲伤。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拉胡尔想了一下，“这是很有勇气的做法。我是说，面对来自他人或自己的危险。不知道精灵族是不是，但您是勇敢的，您想要勇敢地开启新的生活，为您的人生翻章。”

    他站了起来，不安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一样说，“这是勇敢的，您不知道，我是个喜欢逃避的胆小鬼，我找了个小屋子钻了进去，以此欺骗自己战争没有发生。我曾经给国王做事，人们都说他有指挥才能，照我看这是排泄的才能...扯远了，她要去故乡，她要面对这些...我也需要，我也是，战争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不能再在这里骗来骗去了。”他看向雪莉尔，想要说话又闭上嘴，反反复复了几次，终于开口，“我想跟您一起去，您愿意吗？”

    雪莉尔没说话，她仔细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值得信任，或者别的什么。

    拉胡尔先着急了，他又快步走过来坐下，看着雪莉尔，他看起来很真诚，“我的生活是一片虚无，因为我逃避——是的！如果一直逃避着危险就会逃避我的生活，一直不面对就会被困在过去。是我困在自己里，谢谢您。”他看着雪莉尔的眼睛，很严肃地道谢。

    “您帮帮我吧，我们一起好吗？”他放轻了声音，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