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陆炳力抗江元声一事自然是被锦衣卫和梅家那边大加宣传，但毕竟他们同属山东一块，对于中原渗入不深，花蛊索性再帮他一次，连夜飞鸽传书回了魔教，密令宦嘉暗中把这事再扩散扩散，但不可走漏出这是五仙教传出的风声。 花蛊用着江元声给她的丹药疗伤了七日，稳住了伤势，治愈了皮外伤，鞭痕倒是痊愈了，就是肩膀被他打的太狠还有些活动不便，动作大时还会牵扯到内腹，引得她经常倒吸凉气。 但毕竟江元声只给她留了半月，花蛊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疗伤上，于是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就索性偷偷一个人出关，飞去了锦衣卫的据点。 女人的轻功躲过一般的锦衣卫自然是不成问题，但对于陆炳这个超一流的高手，自然是不能过关的。她轻巧地扒下了陆炳议事堂的瓦，看见他一人正在此中，纵身跳了下去。 “陆大人最近风头正盛啊。” 跳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牵连到了伤口，花蛊暗中跺脚，维持着自己神秘的人设。 锦衣卫连着几日都在欢腾陆炳和江元声过了十招，四处宣扬锦衣卫也有了超一流高手。从锦衣卫的工作上陆炳自然乐见其成，但他本人却谈不上高兴。 侠以武犯禁，朝廷的律令约束不住江湖人，他最后还是与江元声走了江湖的规矩，任重道远啊。说起来山东事告一段落，太子殿下也该回京了，一国储君无故离京数月，那些文官又该闹翻天了。 陆炳正思索该用什么说辞劝殿下回京，房上瓦却突然被揭掉一块，用这种方法来找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自然不会有别人。 “花教主谬赞了，不过是江元声手下败将，哪里来的什么声势。” 他是真谦虚还是假谦虚？那可是江元声欸，坐镇武林盟主还能与那几十年如一日专精武学的李克用平分秋色，能在他手下过上十招还留有反击，简直是年轻一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对，她怎么开始给老狗贼造势了？ 花蛊清咳一声：“我知道陆大人向来谦逊，但是在江湖中想要博得名声，还得是下手才能见真章。如若陆大人有心让锦衣卫重归武林的话，与他这一仗就足够扬名立威了，这不，我刚传信回中原让教众们好好替你宣传宣传呢。” 哈哈，其实还是为了自己，她在信中还着重强调了以后遇到了武当山弟子可得玩命嘲讽。 陆炳不动神色：“多谢花教主了，今日教主来所为何事。”理论上朝廷不该与魔教有所牵扯，毕竟魔教残民害命之事做得太多，朝廷也是要脸面的。不过现在的魔教不过是些虾兵蟹将，江元声势大，锦衣卫需要一股深入江湖的情报来源，私下里有些合作还是可以的。 花蛊贴了冷脸也不显尴尬，自然地翘着腿落座在客位，毕竟是伤员，久站还是不利于伤势的：“陆大人，这次我们合作的也还算愉快吧？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日后我常在中原，怕是也不能和陆大人时常见面了。但有这次行动作为打底，我也希望我们俩家常常合作。”有点疼了，再换个腿翘。“日后我拿到江元声的情报，会第一时间传给锦衣卫，但我教教众以后在津冀山东一带活动，也麻烦陆大人给个方便。当然了，我自然会约束他们不要太过分的，不知道陆大人意下如何？” …… 朱寿对自己看人用人的眼光一向有自信，不过武功就不是他能看懂的了。陆炳一向谦虚，说自己在江湖中勉强算个上游，自己现在才知道他居然能和江元声过招。不枉自己从皇帝老爹那给他求了个都指挥使，把江湖事都交给他处置。 悠闲的男人在躺椅上摇晃着翻看陆炳从梅家拿来的掌谱，自觉武功又有所精进。下次出门定要找个真的江湖中人切磋一番。要不让花蛊给自己找个魔教护法？武林新星侯照拳打魔教护法，想想就很有趣。 “嗯？刚想到花蛊，怎么就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朱寿听见了细微的动静，随手扔下掌谱，往堂中走去。 “殿下？”陆炳看到朱寿迈步入堂，连忙起身迎接。只见朱寿的眼神全然没看自己，只盯着身后的花蛊。陆炳不禁心中叫苦，殿下别是看上魔教教主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寻常青楼女子。“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的教主。”他着重读了魔教两字，祈祷殿下知难而退。 “啊，我认识的，倒是她怎么会来你这？”朱寿对座上女子挥了挥手，“花蛊，近来可好啊？” 殿下过于熟稔的表现一时令陆炳不知从何问起，老实地回话：“她想代表魔教与锦衣卫合作，我正想与她谈谈具体情况。”陆炳看着往身后走去的太子，连忙跟上问句：“殿下这是，认识她？” 嗯？侯照怎么会来这？看到他悠然走向中堂，花蛊心中的困惑在陆炳叫出殿下二字时得到了解答。 老皇帝已经四五十岁了，能被陆炳叫出殿下的，怕是也只有当朝太子了。 ……等等？当朝太子朱寿？？谁家太子这么轻浮啊？？ 花蛊露出的惊讶表情被侯照看在眼里，似乎是很有趣的一幕，他淡定地打了打招呼，但花蛊只觉得太阳xue突突地疼。闭目按了按才回答他，“好……说来也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这也不是话本子啊，当朝太子勾搭魔教教主，第二面就春风一度，搁谁谁信啊？？ “我是太子啦，最近出来山东逛逛，这些都是机缘巧合。”朱寿冲花蛊笑笑，试图蒙混过关。“陆炳你们先聊，我在旁边喝会茶。” 嗨呀，被发现了。之前不想被陆炳念叨，一直没和他说。花蛊也一直没问他身世，没想到直接在堂上见面了。 “殿下您独自出去的时候遇上了魔教教主？！”陆炳的声音高了整一个八度，句尾都带着颤抖。他想起朱寿有次回来问手下人自己会不会被下了蛊，陆炳现在心惊胆战。他凌厉地瞪了花蛊一眼，若是殿下有什么闪失，你九族也不足相抵！ “来人！看住她！殿下！臣冒犯了。”陆炳一把抓住朱寿的右手，全力鼓动真气，仔细查探殿下身上有没有未被发现的蛊虫。 嗯，嗯，如此这般如此那般。花蛊静静地听着这位太子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心中只想了一件事，这大＊朝还能好吗？？ 陆炳的反应比她想的激烈的多，魔教教主倒是一下子就消化完了发生什么事。看见陆炳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花蛊不禁心道：看我干嘛？我又没给他下蛊。 想到此处，花蛊又突然想起上次临走前确实吓唬了一下朱寿，不过她花蛊像是那种把男人用完就杀的人吗？？这陆炳，也太不信任自己的盟友了。 女人用手挡住自己朝向两个男人的那面脸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没反抗周围锦衣卫的动作，等着陆炳给她证明清白。 ……太子啊……嗯……太子啊……这事发生的是不是太突然了，她脑子有点混乱了。 陆炳足足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来回探查了三遍，确定不存在任何蛊虫才停手，立刻下跪磕头：“殿下，臣无能，致殿下身处险地。所幸殿下身体无恙。不然臣万死不足抵罪。臣无颜恬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恳请殿下治罪。” “干嘛呀，干嘛呀，我不过是跟花蛊见了两次，她又不是什么坏人。”朱寿硬把陆炳从地上拉起，“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你们指挥使大人干的好着呢。” “是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陆大人未免反应过度了吧。”花蛊及时的跟着那位太子的话补上一句，毕竟这种指责超一流高手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她看着周围的锦衣卫都走了，忍不住继续嘟囔，“你们太子是什么性格陆大人你还不知道？我还得问他为什么骗我呢。” 陆炳勉强从地上站起，半句话也不想理花蛊。朱寿坐到下方，陆炳恭敬地站到他身后。 朱寿悠闲地吃了口茶，才说道：“这也不能算骗姑娘吗，只是姑娘没问我，我也正好没提而已。” “哦？那请问太子殿下是哪个亲戚姓侯啊。”花蛊句尾带了点俏皮，像是跟他对暗号一样眨了眨眼。这天下朱姓又不少，改了姓的来骗她，还想蒙混过关啊？ 朱寿显是哄骗小姑娘惯了，面皮都不见红，信口开河：“我爹能给我起名，我自然也能给自己起名，户部还有我侯照的籍贯呢。” 真的假的？花蛊睁圆了眼睛，太子能给自己干这么方便的事吗？罢了，都是太子了，我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行吧，下次给我也搞个王蛊刘蛊的籍贯，我就当你过关了。” 她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想了想，自己今天来这是干嘛来着？抬头看向后头的陆炳，胆子也大了起来，“陆大人？还谈吗？” 陆炳听着朱寿与花蛊调笑，脸色更黑了三分。怎么听这两人关系也不一般，这还怎么谈吗。他俯身小声问询朱寿：“殿下可是与此女有，有些关系？殿下是否有打算带她回京？” 朱寿摆摆手：“人家魔教教主当着，这怎么可能愿意陪我回宫。”转头问花蛊，“我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总是要回京的，花蛊你想不想与我回宫啊？” 跟他回宫？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花蛊可没有给人当妾室的习惯，而且万一朱寿要是死在她床上了陆炳肯定第一个杀了她。 等等……如果她这位魔教教主声称跟他回宫了，是不是江元声就拦不住她了？她就自由了？ 心中突然冒起的想法使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花蛊眼睛一亮，强压住激动，看向了这位太子：“我倒是想去，只是江湖中某位绝顶可在时时刻刻盯着我和我的教众呢，我现在是受制于人，自然谈不上什么自由之身。” 朱寿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竟冒出这么一段：“姑娘你是魔教教主，在江湖中声威赫赫，哪个人还能钳制姑娘？” 陆炳情知不对，这小妮子像是要挑拨太子与江元声对上。连忙传音给朱寿：“殿下，此女心机深沉，她功力远输武林盟主江元声却与其多有仇怨，若是她待会挑拨殿下与江元声相争，只会是想渔翁得利，还请殿下慎重。” “记得我上次说的老狗贼吗？就是他。”花蛊长叹一口气，回忆了一下江元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语气中立马就带上了万分的委屈，“我父亲刚死，他就处处针对与我，而我修为远逊于他，他又在江湖中只手遮天，自然是只有挨打的份。” 花蛊闭目，试图让自己的心态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眼中的认真之意暴露无遗，“太子殿下，我早有将五仙教众带回南疆之意，但江元声声势太大，我退无可退，如若你愿从中调和劝住那位欺世盗名之徒，我自当携身以报。” 一旁的陆炳神色晦暗。 原来如此，难怪她身为魔教教主居然如此热心地与自己合作。陆炳一下穿起前因后果，先与自己合作，取得一点信任。同时暗中用色相钓上太子殿下，今日太子殿下不来她也会再找机会主动偶遇。真是心机深沉，好在她有求于太子，不然殿下就真的危险了。以后再也不能让太子自己跑出去了，陆炳暗暗下定决心。 朱寿也没第一时间答应，转头询问陆炳：“你看这样方便吗？” 陆炳知道自己已输了她两手，无奈地回答朱寿：“如果只是这样应该不成问题，我请太子殿下一道手令，江元声也得听从。” 事情敲定，花蛊一瞬间觉得有些太离奇了，心中暗道：江元声，你没想到我有这一手吧，不瞒你说，我也没想到。 她再次闭目，梳理着目前的信息，江元声向来在乎名声，对朝廷的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如果是太子亲诏，他不得不从，况且只有五仙教退出魔教，他完全可以找个人替代她继续掌控魔教，她的离去对于江元声来说完全无关大雅。她至少有九成的把握江元声会放她离开。 好，就这么做。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朱寿救了花蛊一条命，花蛊当然感激他。只是刚刚决定了如此大事，心中自然是有些茫然。“也多谢陆大人的帮忙了，我知晓不少江元声的情报，关于他的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