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中的那张脸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那只是个意外。

    海底突如其来的震动，像是古罗马士兵射出的一支箭，猝不及防又转瞬即逝。可是后来，数万支弓箭启发，宛若一场海啸，吞噬了这座海底之城的所有生命。

    苏西娅让她往前游，一直游。游到海洋尽头，游到头顶的天空不再是一片阴霾。

    苏西娅告诉她，那就是希望的方向，只要心中有希望，就不会被毫无曙光的当下打倒。

    她从不质疑苏西娅，因为苏西娅是海底最伟大的女巫，她说出口的话语都会被一一证实。

    “砰！”沉闷的冲击声被掩藏在海底汹涌而动的水流中。

    苏西娅用了很大的力气推开她。她毫无防备，被突然的冲击搅乱了视线。

    “塞尔基！”

    恍惚间，她好像又听见了苏西娅的声音。

    她猛然转过头，银白色如月辉般的长发丝丝缕缕交织在她的眼前。

    她看见苏西娅那副水晶球一样皎洁的面容如同山涧的瀑布一般永远地停滞住了，女巫的水晶球滚落在亚特兰蒂斯的土地上。

    她太累了，没有力气挣扎，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伤痕累累的人鱼听到了海底鲸鱼的悠长的呼唤声，海面上闪烁出星星点点移动的亮光。

    海底也会有萤火虫吗？

    处于困顿中的逃亡者往往会因为一点点微妙的痕迹，误以为那是同类的气息，熟不知，那极有可能是捕猎者的刻意释放的狩猎讯号。

    对于2144年的人类来说，人鱼，是个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以及各种科幻小说中生物。稀有、罕见就意味着高额的利润，风险与机遇并存。有了一个，那就可以拥有无数个，与其说是研究，不如说是一条产业链就此形成。

    虽然有些残忍，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她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小小的研究员罢了。

    埃琳娜这样想到。

    她平静、无趣、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不会因为这条人鱼发生一点点的变化。

    直到她看到了那张脸。

    四年前，她来到这座海滨城市工作后，每晚出现在她睡梦中的那张面容。

    梦中，深蓝色的眼眸像是潮湿汹涌的海水，澎湃着包裹住她。柔软的长发像是流淌的月光滑落在她赤裸的胸前。洁白美丽的面庞神圣的宛若天使，可施展在她身上的动作却残暴无比。

    啊——为什么要咬我？

    颈脖处的湿热与刺痛令埃琳娜有些不可言说的恼火，她想推开这个陌生的家伙，但却被身体里面自下而上的热意弄软了手脚……

    埃琳娜猛然从那令人羞愤的回忆中醒过神来，积羞成怒地瞪了人鱼一眼。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夜夜入梦，扰得她不得安宁，但她又不好意思向医生咨询说自己每晚做春梦。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梦的次数越来越少，那张面孔在她的梦中出现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梦见她了。

    那时候，埃琳娜误以为是自己水土不服，也让唯物主义者的她生平第一次怀疑是否有海神的存在。

    现如今，这梦中的“海神”亲眼出现在她的面前，埃琳娜实在是无法再侥幸地认为这只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