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要是宣长顾是她的父亲就好了。

    是夜。

    晚间的春雨戛然而止，中式小庭院的灯光暖黄微亮，窗花木门悄然打开，柔和的月光倾泻了一地。

    男人身穿白衬衫银灰马甲，一双长腿被笔挺的西装长裤包裹，腕间的白钻袖扣闪过一丝银色亮光。

    他的深黑发丝后梳，露出那张西方骨东方皮的精致面容，松绿墨仁眼眸下的一颗泪痣，在月光下增添了几分妖冶夺目。

    宣长顾披星戴月而归，进了屋又怕身上的寒气没消散，只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少女恬静的睡颜。

    少女长卷的睫毛微颤，似是感受到了男人炙热的目光，敏锐不安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的小鹿眼水蒙蒙的，望着昏暗暖光之下的男人：“……宣先生？”

    “是我。”宣长顾轻笑一声，俯身在她温热的面颊落下亲昵一吻。

    沧瑶呆愣着被亲了一口，捂着面颊红了耳尖，手足无措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屋外的女佣见二人说上了话，捧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宣长顾先是用干净的帕子擦手，试了下床前放置的盛满热水的小木桶的温度，扯了扯床上的白被就要掀开：“瑶瑶，起来洗脚了。”

    这人冬天要给她洗脚丫子，怎么都开春了还要洗？沧瑶的指尖紧紧地抓着白被，躲在里头不想出去，小声地抗议：“我洗了澡，不用洗脚的。”

    “不是肚子疼不舒服？不洗身体寒得更厉害。”宣长顾伸手探进软香白被中，将人捞出来坐在床边。

    少女的一双脚丫好似白莲莹玉剔透，脚趾圆润可爱，指甲修剪整齐，放在男人火热的手掌上刚刚好。

    他握住那双冰凉的小脚放入水中，指尖摩挲着她的脚踝脚背，借着按摩的名义细细地把玩一对白莲小玉足。

    沧瑶的脚背微微绷紧，脚尖点在那张大掌上，也不知男人的撩拨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对宣长顾到底心存几分惧怕，也不敢贸然在明面上反抗顶撞，只得默默忍下脚上传来的一点痒意。

    男人的大手骨节分明，指尖修长有力，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不由得让她回忆起这只手握着细细的银白教鞭的画面。

    那时的沧瑶刚刚被带到小庭院，心头满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慌无助，两眼一抹黑地接受男人定下的繁琐条律，又被他亲自教导着一言一行。

    可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的怎么改得过来呢？她总是挺不直腰，伸错手踏错步子，于是免不了挨上一下又一下挥落的教鞭。

    男人手执银白教鞭的画面很是赏心悦目，可教鞭打在手心和小腿也是真的疼。

    她的手上和脚上经常消不下青紫的鞭痕，眼睛也总是哭得红肿睁不开，见着了男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怕得厉害，还一度以为要活不过那段日子。

    忽然，她被毛巾柔软的擦拭吸引了注意力，看着被洗得微红的脚丫子，正想收回脚躲进被窝，却又被抓住了一只脚腕。

    男人捉着那只小巧玲珑的白莲小足，勾着薄唇在脚背上亲了一口。

    宛如羽毛的轻吻掻在脚背，沧瑶忍不住“啊”的惊叫了一声，踢着脚丫子仓惶地躲进了被窝，心口狂跳不敢探出头。

    她的脚背好像在发烫，烫得她忍不住摸了摸脚背。

    说实话，撇开最初那段灰暗的日子，宣长顾这两年来确实对沧瑶关怀备至，甚至连她迟迟到来的初潮都是他亲自过来处理。

    他一边含笑说着：“瑶瑶长大了。”一边又告诉她究竟要怎么撕开一片卫生巾。

    沧瑶自小被父母放养在乡下，没有体会过多少父亲的疼爱，宣长顾的年龄和阅历都要长她许多，又对她管教格外的严厉。

    她孤苦伶仃惯了，虽然心知眼前的男人佛陀面罗刹心肠，但却难免对他生出几分依赖。

    要是宣长顾是她的父亲就好了。她有些天真的幻想着，试图将这些管教归咎为父亲教养女儿。

    可惜，宣长顾总是会打破她的幻想，他时不时会做些充满暗示性的举动，就譬如现在那个脚背上的亲吻。

    沧瑶咬了咬下唇，她很难忽略男人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爱欲掺杂，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的灼灼目光，只好像只鸵鸟躲起来统统视而不见。

    宣长顾见她一昧地逃避，松绿眼眸微暗，转而接过女佣递过来的牛奶：“瑶瑶，喝了牛奶再睡。”

    沧瑶闻言目光微闪，怯怯从被窝探出头，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几口牛奶，又喝了水簌口。

    宣长顾用手帕擦拭她的唇角，眉目含着几分绵绵情意，不禁柔声称赞：“瑶瑶今天很乖。”

    沧瑶乖巧地等男人收回放在唇角的手，观察到此时气氛还算融洽，于是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请求：“宣先生，我已经两年没见过沧珩了，我想去见一见他。”

    宣长顾盯着她轻笑一声，随后毫不迟疑地拒绝：“瑶瑶，你知道的，你不能出去。”

    “沧珩在新家庭过得很好，他已经不记得多少小时的事情，你现在去见他就是去打扰他的生活。”

    “瑶瑶，你忍心让沧珩的家庭再度支离破碎吗？”

    沧瑶的脑袋逐渐变得昏沉，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喃喃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我……”

    是啊，她怎么忍心呢？沧珩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可她只是想远远地见沧珩一面，确定他过得很好，难道连这样也不行么？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这些无非是宣长顾的借口罢了！

    分明是他以血香为名，以神女为锁，以条律为链，将她困在这个华丽又牢固的金丝囚笼里头。

    或许她不过是宣长顾心中执念的神女的替身，一切的规定都是为了让她变成这些权贵心中所谓的神女。

    可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神女，她是一个向往自由的活生生的人啊。

    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底就忍不住生出几分怨恨，种种情感杂糅让她对宣长顾又怨恨又惧怕又依赖。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任凭她如何愤懑委屈，她的意识变得不甚清明，困意席卷她的脑袋，朦胧中她好似听到男人在耳边轻柔地低喃。

    “瑶瑶，别想了，快睡吧……”

    她仿佛置身深海，鼻尖无法呼吸，却又无力挣脱，终是陷入了黑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