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和小雀，天长地久
原予拿着季云晓群发的包厢预定短信，跟着服务生上楼顶大厦三十楼，里面最大的一个房间，吵闹声已经从门缝中溢出来。 “我在走廊上就听到你们在喊，整条走廊就你们声音最大。” 班主任果然是实事求是的学问家，从不冤枉一个坏人。 她走进房间时并没有引起什么万人欢呼，吵闹声一刻不停，只有坐在中间的季云晓看到她进来，跳起来和她挥手。 原予朝她走过去路上突然想起来，她从长港回来就再也没见过言雨楼，也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季云晓给了她一个窒息的拥抱， “我的大明星，现在约你好麻烦啊，我们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不想我啊。” “想啊，每一天都想，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眼前都是你的脸。” “哈哈哈哈哈！我爱你！” 季云晓狠狠亲在原予的侧脸，像上学时那样，牵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地上画着个隐形的圈，圈内的是她的自己人。 “最近心情不好？” “哪有？” 原予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嘿嘿，被我猜中了吧，你知道我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吗？生殖科，我现在也是能上手的医生了，你等一会儿我给你讲怎么看男人有没有问题，诶？这男的怎么又来了，你上，他其实喜欢的是你！” 季云晓高二时交往过两周的前男友拿着酒杯走过来，看脚步就已经醉到漂浮，原予随便一躲就跳出他的视线。 “诶诶诶你别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季云晓拉着她不放，重新带到自己身边，声音压得更低， “你最近联系到吴瑞竹了吗？” “联系了，她说要八月份才回来，现在在外面旅游呢。” “真的旅游啊？” “不然呢？” “没有，喝酒。” 季云晓一个杯子倒满，陪原予干一杯，酒精从嗓子滑下去，连着她接别人话的大嗓门， “你相个亲算什么，又没让你必须成，我爸天天催着我去拍婚纱照领证呢，我说什么了，真有意思，我看着像嫁不出去的那种人吗？” “不像！”他们喊得比军训还齐。 “还说你呢！”同学聚会总会变成轮番发疯，一个女生摇着她的酒杯，“我爸！问都没问我愿不愿意，直接把我安排进学校里当老师了，还是大学！为什么要安排我去当老师，为什么是大学老师，为什么要我一辈子看着永远都是18岁的大学生张扬他们的青春，而我只能一年年的老去，这世上没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事情了！” 原予此时还是清醒的，她抱着肩膀靠在椅子上，看着和高中时也没有什么变化的一群同学，依旧挥洒着金钱，依旧认不出特权，依旧带着天真的哭诉着别人求不得的普通生活。 他们吵闹，他们抗议，他们见不得光的东西却构成这个世界。 “别吵别吵！我接个电话！” 班长轻易就能将满屋子的吵闹声压下去，她对着手机嗯嗯答应着， “对对对，306，等你啊。” “班助学姐要来了！” 她激动的宣布着这个班级核心的到来，一群人跳起来迎接，五分钟后，李京纾出现在门口。 “小萝卜丁们还是没长个啊。” 李京纾有个傲人的身高，186，全班只有两个男生比她高，站在讲台上的她如同女神降临。 “学姐好久不见。” “学姐又变漂亮了。” “学姐你这个包包是限量款吧，我都没买到呢。” “学姐最近忙什么呢，都联系不到你。” 李京纾放下杯子，笑得很灿烂， “我啊，我最近，辞职了，刚从国外回来，哦对了，蹭着你们副班长的私人飞机回来的。” 她用下巴比划一下季云晓的方向。 房间里安静五秒钟，开始笨拙安慰， “没事的学姐，哪个人能在同一个岗位上做一辈子啊，还不是要到处走走看看的，放眼望去，未来一片大好！” “一片大好？”李京纾已经不相信这种话了，“你往前看啊，哪里不是放眼望去一片大好风景，湖面上划船春游，偌大的湖面上就那么几只豪华的游艇，好不自在，可你能看到水下苦苦挣扎着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叠堆在一起的普通人了吗，他们一辈子都浮不上来，看不到一点光，他们的哀嚎传到上面只是一些小小的泡沫，转瞬即逝，无足轻重。” 李京纾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感染到不少人，气氛逐渐低迷，而她还在继续， “我在国外的时候，他们叫我，中产精英？我是吗，我不是，我就是一只拉磨的驴，比基础劳动力拉的更多，却不需要增加太多工资的傻驴，资本家最喜欢了。” 并没有期待中的学姐重新带着他们疯玩的场景出现，如今坐在这里的人，最小的也21岁，即使不愿，也到了应该开始成熟的年纪。 李京纾的情绪并没有感染到季云晓，或者说她根本没听，手机响个不停，她面带甜蜜的飞舞手指，大段大段的爱意发送过去。 原予还像高中时那样喜欢发呆，看着同桌季云晓捣弄和她男朋友爱的证明，她从兜里拿出一个钻石的发卡，放在原予手心， “看这个，我的新男朋友，帅吧。”是她的手机屏保，“保密哦。” “我下节自习课去三班找他玩，保密哦。” 17岁的季云晓把整个书桌都翻遍也没找到她新买的包包，估计是忘在车上了吧，她无奈摘下手腕上的一条手链，戴在原予的手上。 “这是我妈特意飞去国外抢到的限量款，分地区发售的咱们这不卖的，送你了，保密哦。” 她熟练藏好手机从后门溜走，原予不太方便地用左手摘下右手上的手链，再拿出包包里另一个手链盒，里面躺着一条一模一样的。 “你不就喜欢这些狮子啊老虎的，这个多符合。” “这是豹子系列，你连这个都分不清。” “豹子你不是更喜欢，你先上车。” “你是来接你未婚妻的，我先上车算什么。” 原予将手链收进包里，站在车旁和言雨楼一起等着季云晓出来，校门口的人快走完，她才从cao场的方向跑来。 “诶呦累死我了这个莽夫他……你也在啊，走吧，上车。” 她嘴巴里的虎狼之词在看到她的未婚夫后突然刹车，推着原予钻进后排，司机已经就位，言雨楼坐副驾驶，季云晓先抢到副驾驶后的位置，原予就只能坐在司机身后的位置。 “走吧。”她直接和司机说。 “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言雨楼问。 “还有一个是吴瑞竹，你表妹你问我去哪了，她被她妈接走出去玩了，今天不来。” “先生，可以走了吗？”司机问的是言雨楼。 “走吧。”他回头，目光落在朝车窗外看的原予身上，短短一秒。 言家和季家要求，这对有些年龄差的未婚夫妻每周一次要有一次同进晚餐的时间，季云晓总会找各种理由带着不同的同学和朋友过去，吃饭时也是直接将原予推过去坐在他身边，一顿饭吃到一半，再找别的借口提前离开。 “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屋子里只剩下言雨楼和原予。 季云晓走了有五分钟，原予也盯着桌子下自己的腿有五分钟。 “没有，挺好吃的。” “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 “我早就不长个了。” 她站起来，和身边的言雨楼并排，抬手在她头上比划一下，到他下巴的位置。 “确实，和我第一次见你时差不多高。” 他在她身后走，离开饭店，原予整理好衣服和小裙子，天上刮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司机站在门口举着伞将她送进车里，雨雾折出光的痕迹。 车子消失在夜幕中，第二天早上又停在学校的门口，原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抖了下宽松的长裤，走进学校。 “老继是我第多少个男朋友？”季云晓的舌头已经硬的不会打卷了。 “第十三任。”原予也没比她强多少。 “错！第十一任！你喝！”新开的一瓶酒已经推到原予面前。 “你喝多了，不是，就是第十三任，前两任是你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交的，你没让他知道。” “这你都记得？那就是我喝了，我干了。” 季云晓艰难地喝着第九瓶，原予盯着从她嘴角里流下的成股的液体，她们各自举着自己的前男友名单，让对方猜某一位是第几任男友，猜错的踩箱对瓶吹。 她们俩人就干了快两箱酒，喝到旁边人过来往下抢酒瓶。 “你们俩再喝要手牵手送急诊室吗？” 听到急诊室三个字，原予胃中一片翻江倒海，她推开桌子上的酒杯，跑出去时脚也带倒了好几个空酒瓶。 “这是咋了？” “吐去了，她不行了，不如我。”季云晓豪迈地展示着她刚刚喝空的酒瓶，打了一个嗝，然后也跟着跑出去。 高档酒店的马桶都是高端货，原予趴在马桶上正吐得欢，电动马桶圈自动降下来扣在她的脖子上，被酒精灌满的脑子也记不清怎么cao作才能把自己解救出来，只能听着身后季云晓发出女巫般的笑声，啪啪啪地拍着她的后背。 “别笑了！”她反手抓住她的头发。 季云晓拿出手机将她卡在马桶里的样子拍了九宫格，才将人拔出来，原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骑着她的腰， “你别笑了我看起来很好笑吗！！！” “你就是特别可爱啊我的小雀！” 季云晓两只手捧着原予的脸左右端详，她的脸红红的，眼角也泛着红色。 “小meimei，你还挺纯情的啊。” “我搞到真女同了啊，我就说你们俩有事吧。” 跟着来卫生间的两个女生起哄着把她们缠绕着对方的照片发进班级群里，季云晓从她身下爬出来大喊着追着两人在走廊里跑，原予扶着墙壁跟在后面，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冒出来一个带着红袖标的值周生，问她们是哪个班的，走廊跑跳大声喧哗，扣四分。 任笙给包房送完酒，颤抖地将手机藏在袖子里，拍下第一条视频。 她的心砰砰跳，一路跑到卫生间去剪辑。 刚点开剪辑软件，门口就扑进来一个女生，趴在马桶上吐，接着又进来三四个女孩，她们全部都是美女，穿着打扮十分时髦。 第二个进来的女孩追着最后两个人跑出去，刚吐完的女孩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洗手撩开头发，撑在洗手台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是她？”任笙又看到那个阅兵式上出尽风头的女孩，她今天看着神采飞扬，比以前都好看。 她踉跄着追着朋友走出去，任笙推门出来，看到地上掉了一串手链。 她的心脏提到嗓子眼，挽起袖子，将手链捡起，挂在自己的手腕上，拍摄一段洗手的视频，不经意的露出钻石。 拍完后，她将手链取下来放到原位，整理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第一个跑进来的女孩摸摸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挂着另一条手链。 “算了，不找了，回去吧，你必须接着喝。” 她们推搡着回到包间，任笙飞快跑回卫生间，将手链放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