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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柳】生命皮屑

    柳子厚虔诚地合上双眼,感受着掌心覆在他皮肤上的温度,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于是她甩掉了那只手:“韩退之,你为什么不吻我?”

    韩退之想要再上前一步,却被轻轻推开,他看着女孩因为要哭出来而抖动不止的下巴,将手插进外套口袋。“听话。”他现在喉咙干涩,说不出来别的,这样很扫兴,他知道,但是……印象里柳子厚这样厉害地哭还是他们见面没几次的时候,对方大概八九岁,被家里两个哥哥逗着玩,一不小心过火了发现meimei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整好看见了来家里玩儿在院里闲逛的韩退之,几本武侠小说和“小叔叔”就把十来岁的小屁孩给哄的一愣一愣,自告奋勇地去哄小丫头,没成想另外两个人直接把哭的不成样子的柳子厚塞进韩退之怀里,一溜烟没影了。

    “元元,元元怎么了元元?”韩退之喊女孩儿小名,其实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从平时大人聊天口中得知她大概有个小名叫这个。韩退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等着女孩儿自己哭累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个果丹皮,剥开包装纸塞进对方嘴里。柳子厚这回没哭,只是把嘴里的东西吐了,说酸,不吃。韩退之笑话她,说,你是不是傻,不会说完整的话。女孩儿听罢立马瞪眼,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柳子厚”三个字,说我会写我的名字。韩退之还是逗她玩儿,说那也傻,然后牵着女孩儿上街上买柿饼子吃。离年关进了,北方自从霜降柿子下来之后,家家户户做柿饼子,当成年货卖。柳子厚羽绒服套的厚,有些走不动道,帽子上的绒球却蹦的起劲,韩退之买东西的时候就在边上磕靴子的鞋头。过了一会儿,韩退之就把挂满了糖霜的柿饼子递到她嘴边。“这个不涩。”柳子厚听了,咬下去,说,好吃。两个人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到天黑回家,被家里大人好一顿说,韩家大哥拎着韩退之回家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要弟弟一个个地说再见,告别到柳子厚面前,柳子厚问,你叫什么名字,不等韩退之回答,紧接着就问你下回什么时候来。韩退之说我也不知道,又想了想说,反正以后我一定回来找你。柳子厚不知道当天晚上韩退之因为吃多了柿饼子肠胃炎吊水了好几天,就记得那天路灯下面,那双看着她说话的眼睛。哥哥们从来不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韩退之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说话,而柳子厚喜欢韩退之的眼睛,是清秀的单眼皮,笑起来的弧度漂亮地上扬。进入少女时代之后柳子厚总是喜欢拿韩退之和所有同龄男生比较,包括她的两个哥哥,虽然他们都是书呆子,但是柳子厚在心里总是给他偷偷安上什么优点。或许在为心仪的人安上某个美好的特质时人的心情是极好的,于是柳子厚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韩退之,或者她所杜撰出来的那个人。这很尴尬,比上学时找别人麻烦的时候编不出理由还尴尬。于是,柳子厚直到委屈到顶点地问出“你为什么不吻我”的时候,才意识到年少春梦的终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理想主义者的生命总是和他们的梦互相缠绕不分彼此的,幸好柳子厚相对坚强,此梦碎对她来说不过是生命之躯落下了皮屑,她正迫切地朝着锦屏云雾之后的人去。“请你吻我。”于是她说,“请你爱我。”

    “元元。”韩退之再次叫出那个已经没什么人叫的小名,“听话。”最后他说。原欲来如春梦,却去似朝云,再无觅处,没给女孩留下伤心的时间。韩退之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做最后的告别,对,这太超过了,这绝对是他们最后的见面了,但是转头一想,要想个理由的告别必定是藕断丝连的,他没办法否认,自己确实是爱着眼前的女孩。但是他跑了,跑到柳子厚找不到的地方,哥哥死了,嫂子死了,谁还能告诉她自己在哪里。他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到处是美丽的毒蘑菇的地方,可以大呼归去来兮的地方,没有土豆半夜给他打电话说要结芒果的地方,韩退之感觉天旋地转,龙虾拉着他的手跳起了方格舞,他开心地在最后一个旋转时把龙虾扔进海里,看着滑稽的水花大笑着倒在了沙滩厚厚的鸟粪和棕榈叶上。他睡着了,听着海浪声和蟹足敲击椰壳的声音,无可救药地做了一场春梦。梦里柳子厚仍是重复着那几句话:“为什么不吻我,爱我,不要忘了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这次他没让女孩哭,而是去接吻,吻她的额头,眼角,嘴唇,下巴,肩膀,胸乳。梦里柳子厚红着脸颊,咬住自己下唇,一言不发,坐在他的胯上前后摆动,看呆了韩退之,抓住对方只是微微隆起的rufang,又用那只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朝后仰去。

    这是梦吗?这是梦吧!这是梦……混合着酒精的胃酸已经涌上喉头,他想吐的要命,只能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声痛苦又yin荡的闷喘。“元元,不对,不对,子厚,这不是梦……”“求你了,就当是在做梦,爱我吧,爱我……我不是永远不会犹疑的人,给我答案。”“好,爱你。”“爱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韩退之看见柳子厚笑了,她鼻子高高的,眼睛也好看,挂在半拉身上的蓝色绸子衬衫让她在灯光下看起来像山羊皮乐队美丽的模糊了性别的主唱,韩退之也笑,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柳子厚在舞台上跪坐下,把手伸给他,然后两只手紧握在一起,连脉搏都同频。“噢,没有什么比我们一起浪费时间更糟糕,”神这样唱着,灯光打在她的后背上,飞起的发丝发出金色的光,“穿着矮跟鞋坐在厕所里面,但是人们好像知道我们的感受,……”

    “啊,被浪费的爱。”韩退之坐起来,将女孩儿在怀里搂紧,掐住她说话时青筋跳动的脖子。xuerou意料之中地猛然收紧,韩退之将自己埋在里面,更里面,他知道甬道的尽头是温暖的zigong,是他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第一个家,而在爬出来之后就彻底失去,变成无家可归者。每个爬出母亲zigong的人都是无家可归者!他把头埋在女孩胸乳之间,用力嗅她身上的思维,试图找到让他干到安宁的味道。可惜他失败了。女孩的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是少女沐浴露淡淡的果香,而不是汗液的乳汁的皮屑的毛孔的味道。她终究不是母亲。这是在做梦,在做梦,韩退之口中喃喃,梦里做个母亲,好嘛。柳子厚在他的身上呻吟,扭动,浪叫,不幸叫醒韩退之。千钧一发之际,正是梦醒时分,韩退之想要推开她,却被狠狠坐进。柳子厚扯着他躺倒,两腿绕在对方腰上迎接自己母亲的新身份。他说,我是俄狄浦斯。她说,你是我的孩子。他说,你的zigong温热。她说,我为我的丈夫生下丈夫,为我的孩子生下孩子。我们接吻吧,祝我们接吻快乐。我们luanlun吧,祝我们luanlun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