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2）：围巾

    36.

    嘉乐蜷着腿坐在嘉令承的后座上，拆开了一袋薯片，袋子咔嚓一声被拉开，整个车厢都是膨化食品油炸的香气。

    嘉令承盯着前面的路况，等嘉乐吃了两片，才开口：“别吃了，一会儿又不吃饭。”

    嘉乐像是没听到一样，又放了一片薯片到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嘉令承在红灯前踩了刹车，抬头看后视镜，看见嘉乐曲着腿坐在后座上，抱着薯片，踩着脱了一半的小腿袜，她的百褶裙因为惯性滑到腿根，皱皱巴巴的，露出小腿和大半白得晃眼的大腿。她的腿根rou乎乎的，并在一起，挤出一点软软的rou来。

    嘉令承立马移开视线，并且确定四面窗户都关紧了，贴了膜，才说：“不许吃了。”

    后面一点声音也没有，meimei越长大越不听话，嘉令承冷下语气，把手向后摊开，冷冰冰地说：“我说三个数，把薯片给我。”

    他倒数三二一，最后一个数数完，手掌一沉，却不是薯片袋子，而是嘉乐的脸颊。嘉乐抓着他的手指，把下巴放在了他的手掌上，对上他的视线，她弯起眼睛，冲他有点讨好地笑了下：“哥哥。”

    是很可爱，嘉令承想，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他冷酷无情地说：“薯片。”

    嘉乐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触感像捧新雪，滑滑绵绵的。表情一向很少的嘉乐朝他笑，捏了捏他的手指，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撒娇了，她说：“哥哥，我不会吃不下饭的。”

    嘉令承心里想，不能让嘉乐觉得他太好拿捏，不然以后就没有做哥哥的威严了。手指却很诚实地捏了捏嘉乐的脸颊rou，软绵绵的，暖暖的，被养得很好。

    “下不为例。”他说。

    红灯变绿了，嘉令承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面吃薯片的声音，嘉乐达成目的之后又缩回去吃东西了，也不看他一眼。

    小没良心。

    他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说：“今晚爸妈会回来。”

    嘉乐直起身子，慢慢挪过来了：“今晚吗？”

    她语调有点上扬：“mama之前不是说下周？”

    “改签了，”嘉令承说，“说天气不好，提前回来。”

    嘉乐一下有点高兴，他们的爸妈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她要很努力才能回忆起把头埋在mama怀里的感觉。听到爸妈今天会回来，她一进家门就钻进屋子里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掀开，里面是一条棕黄色的围巾，针脚整整齐齐，却因为不熟练有些松垮，是她自己织的。

    她坐在地上，努力把围巾卷得好看一点，把织得最漂亮的一面朝外，可惜好像每一面都差不多，她只好在露在外面的一面贴了个小熊的贴纸。

    嘉乐刚贴完贴纸，就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她抱着围巾跑到客厅，看见爸妈已经和嘉令承拥抱了，正在问他最近的近况。他们在聊公司的事情，嘉乐不清楚，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还是嘉令承把嘉乐拉到中间，玩笑着说：“你们再不理嘉乐，她都要吃醋了。”

    嘉乐来不及和他计较，急急地把围巾递上到mama面前，她说：“mama，送给你！这是我自己织的。”

    mama淡笑了一下，接过了围巾，拿在手里，说：“谢谢，我很喜欢。”

    爸爸拍了拍嘉乐的肩膀：“长高了，高几啦？”

    嘉乐被拍得晃了一下，说：“高二了。”

    “学习好吗？”

    “还可以吧，”嘉乐意思意思谦虚了一下，又补充说：“期末考试化学考了第一名。”

    不过没人夸奖，他们很快又开始聊公司的事情。嘉乐被簇拥在中间，听着听不懂的话，只好偷着牵了下mama的手。她一直牵到了餐桌前才放开，心里一直期待mama会反手牵回来，但一直到她放开都没等到。

    吃完晚饭，她上楼待了一会儿，换了件衣服，又和嘉令承一起下楼。在楼梯的扶手上看到了那条织好的围巾，被随手挂在楼梯把手上，毛绒绒的边缘落在地上，小熊贴纸贴着地板，正在微笑。

    嘉乐看着那个微笑的小熊，顿了一下，说：“哥，我先不下去了。”她语调平静地说，“想起来作业没做完，先回房间了，跟mama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