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货车

    后巷空空荡荡的，垃圾原封不动地堆积在角落，周遭苍蝇盘旋飞鸣。

    地面的水洼被太阳照干透了，留下白色的盐渍，一张黑色纸片混在坑底，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一个流浪汉跪着在墙根底下爬，低头不断摸索着。

    无意爬到了过路人的脚旁，流浪汉茫然地抬起头。

    乌元默低头问他：“你找什么？”

    他脖子上挂着一根废弃缆绳，又黄又绿还缠着海藻。

    绳子两端各绑着一只高跟鞋，鞋底染料被磨坏了，露出丑陋的本色。

    流浪汉没理会她，继续在地上寻找想要的东西。

    忽然，他眼睛瞪大了，墙根处有一道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四肢快速地在地上爬行，如恶狗抢食般扑上去，迅速将那东西捧在手心里。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乌元默眼神颤了颤。

    那是一块碎了的腕表，沾满了污渍。流浪汉捣鼓了一会，坏表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xiele气，随手把东西塞进破破烂烂的口袋里，低头继续自己的寻宝之路。

    “不走吗？”旁边的乌先骕突然出声，语气平淡。

    “走。”女人终于扭过脸，朝街那头点点头：“就在后面对吧，阿列克谢？”

    为首的壮汉面露异色，努力想从她身上找出破绽。

    乌元默气定神闲——一幅没事人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搭话。

    她经过那名金发手下时，肩膀撞到了对方手臂，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又抓住他的衣襟。

    “抱歉。”女人缓缓站定，也没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另一头走。

    其他人大惑不解地瞥了他们一眼，阿列克谢皱着眉摸索衣襟，却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一行人穿过酒吧后巷，那里有一片废弃空地。

    空地七七八八停着几辆车，有些是废的，有几辆正常。

    “就是那辆”阿列克谢指着蓝色货车说道。“这辆车三年前已经报废，在此之前属于一家吸塑包装公司。”

    看外形不过是普通货车，货箱部分盖着防水油布。

    “吸塑包装，指的是那种装药的塑料托底？”乌元默用手比了个大概。

    金发壮汉点点头，把手机上的资料拿给她看：“申请报废流程一切正常，问题在于为什么没有及时销毁，或拆解利用。”

    乌元默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她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乌先骕掐住手腕。

    男人醉醺醺地打了个哈欠，贴在她耳边说：“不要站在风里，小心头疼。”

    话落，一阵海风就刮了过来。

    乌元默紧抱双臂，朝货车努努嘴：“那你过去看看。”

    乌先骕听话地走过去，步伐醉态毕现。

    他在货车一步远之外停下，疲惫地垂下脑袋，视线盯着足有半人高的车轮。

    海边的土地相对柔软，但这辆车的轮子陷得很浅。

    轮子底下的车辙印连接着另一个路口，想必就是从那个方向驶来的。

    乌先骕眯了眯眼睛，那条旧印与现在不同，吃得很深，货箱承载的货物想必重量不小。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后箱，抖擞两下肩膀，一只手探进皮衣内侧。

    乌元默立刻听到耳边的呼吸沉，那些人双双摸向后腰，目光十分警惕。

    她不疾不徐地从张开手心，里面是一包烟和一盒火柴。

    只见男人手里握着把军刀，三下两下割断固定油布的缆绳，油布失去牵拉立刻朝另一边滑落。

    他甩甩手腕，把刀重新收起来，抓着栏杆攀上货箱。

    看他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卡嘉的手下才松了口气。

    “嘁。放心，我们不是卡嘉的敌人。”乌元默嗤笑了一声，“如果我们有心与她为敌，你们现在已经埋在了海底。”

    她偏头盯着阿列克谢，乌云悄悄地在眉眼间聚集，予人淡淡的压迫感。

    女人徐徐地喷出一个烟圈，以悲天悯人的眼光看着这一群白皮蛮徒。

    烟味很冲，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金发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抬手摸了摸胸口，却摸了个空。

    思绪在那阵烟里天翻地覆，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偷走了香烟。

    “找到什么了？”她忽然放声问道，语气里含着不耐烦。

    乌先骕从后箱跳下来，胡乱拍拍手，把指缝间的木屑抖落：“找到一张清单，看不出什么异样。”

    重新靠近的那一瞬，乌元默很明显地闻到了一股机油、硝烟混和的味道。

    那张单子沾满油渍，被水浸得发软。

    “健身器材、登山杖、铝管…”女人深深吸了一口烟，燃烧的部分微微发亮，又暗淡了下去。“有点棘手。”

    这批货物不简单，但她更想不通为什么乌有乡会需要这些东西。

    她甩开烟蒂，抬脚碾灭：“你去开车，我给院长发消息。”

    可这时候，阿列克谢却突然跳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干巴巴地说道：“卡嘉说了，你们要留一个人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