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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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仿佛是没有尽头的。 坠落之后跟着坠落,深渊之下还是深渊。结束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糟糕的开始。 情潮退去,带走了体内那把燥热的火。李莲花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清醒过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依旧跨坐在笛飞声怀里,衣衫半褪,下身满是粘稠的体液。 李莲花平生最爱干净,行事也向来得体,一生从未如此狼狈不堪过。他羞愤交加,一把推开笛飞声,从他身上跳下来,结果却忘了自己裤腰上的系带已经被人毁了,这一跳,裤子便沿着双腿向下滑落。他又连忙伸手去抓,刚抓住裤沿,手臂就被人钳住了。 笛飞声语气焦躁地问:“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去哪里?他能去哪里? 李莲花恼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却在碰到的一瞬间突然忆起刚才肌肤相贴的触感。他像被烫到了一样弹开手指,没好气又不自在地说:“笛盟主,我都被你搞成了这个鬼样子了,你说我还能去哪里?” 笛飞声说:“你不许走。” 这四个字简简单单,李莲花却又开始脸上发烧。 不许走?不走,天知道你还会再发什么病! “我不走,”他诱哄道,“我先前不是都跟你拉过勾了吗?我要是再跑,就被你在金玉堂里关一辈子。” 笛飞声纠正道:“不是,是锁一辈子。” 李莲花听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区别,“行行行,是锁一辈子。” 笛飞声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李莲花怕他又发什么神经,赶紧拎着裤子后退两步,这才转过身背对笛飞声,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摸黑开始擦拭起自己身下那些脏兮兮粘乎乎的液体。 一想到这些东西里有他的也有笛飞声的,他心里就别扭到了极点,再一想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耳根更是热到发烫。他一边擦一边在心里诅咒笛飞声不举,一辈子不举。算了,一辈子太过分,三个月吧。等他腿一蹬,这混蛋爱找谁治病找谁治病去。 身下那些东西,有的是新鲜的,好擦,有的已经干了,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却又擦不干净。李莲花来回用力擦了好几下,把皮肤都擦得火辣辣地发疼,还是觉得自己脏得厉害。 他正兀自忙碌着,耳边突然传来内力破空之声。眼前火光一闪,接着桌上那根蜡烛又晃晃悠悠地燃了起来。 烛火颤颤巍巍,照得一室鬼影幢幢。李莲花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发现笛飞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在他身后,心头居然微妙地一松。 松完才发现不对劲,连忙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再把巾帕胡乱塞回怀里,这才转身面对笛飞声,“你点蜡烛做什么?” 笛飞声向他举起左手。 刚才他最忙活的正是这只手,现在指节和掌心上还残留着两个人的白浊罪证。 更浓重的yin靡气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我要洗手啊。”笛飞声说。 那语气无辜,又理直气壮,隐隐约约地还像撒娇。仿佛他是一个孩童,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刚回到家,正被娘亲催着上桌吃饭。 一想到这个高龄儿童刚刚到底“玩”了些什么,他要洗的又是什么,李莲花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就再度回潮。 他暴躁地说:“你要洗就快去洗,水盆在那边。” 笛飞声又抓住他的手臂。 李莲花瞪他:“你要洗手,抓着我做什么?” “我怕你跑了。” “我不是同你拉过勾——” “你这个人,不可信。” 李莲花冷笑一声。他实在是气急,连脸面都顾不上要了,话说得十分直白难听:“笛飞声,笛盟主,笛大爷,你把我裤子都毁了,我就算还想跑又能跑多快?” 他已经明白之前笛飞声把他放在那里晾了半天,让他不上不下卡得难受的时候,这位大爷到底在干什么了—— 他在用自由的那只手替自己解裤腰系带。 腰带被好好地解开了,自然也就能规整地系回去。所以此时此刻笛盟主除了外衣被李莲花解开了腰封,其余衣着都十分齐整,完全看不出片刻前荒唐行径的痕迹(李神医同时明白了,刚才他之所以能暂时被放开,完全是因为笛盟主自己也需要两只手来穿裤子)。 知道给自己解,却不知道给别人解,要说笛飞声不是故意的,李莲花绝不相信。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怎么会认为笛飞声毒性入脑就是变傻了呢? 笛盟主的脑袋可好使得很。为了不让他逃跑,在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居然还能想出这种阴招给他下绊子。 可笛飞声居然还有脸说:“反正我不信你。” 李莲花无奈了。他叹了一口很长的气。在脑子有病的笛盟主的世界里,李莲花也许是这世间最不值得信任的第一大恶人。 “好好好,”他放弃讲理了,“我跟你去洗手。” 反正他自己也是要洗手的。 然而洗手的时候,笛飞声还是不肯松手。他用右手在水里划拉了几下,抬头对李莲花说:“这样洗不干净。” 李莲花冷眼看他胡闹,不接话。 他已经开始有点明白笛飞声坏掉的脑回路了: 一只手洗不干净,那就两只手洗。另外那只手被占住了,那就—— “你帮我洗。” “休想。”李莲花说。他是绝不可能去碰那些肮脏玩意儿的,哪怕那里面其实有一半是他自己的,“你多洗一会就干净了。” 笛飞声又在水盆里多划拉了两下,突然开口道:“刚才石水醒过。” 这几个字如晴天霹雳在李莲花耳中炸响。他吓得连心跳都停了,“什么时候?” 笛飞声说:“你求我的时候啊。” 现在关于刚过去的那场不堪情(隔开)事的任何细节都会让李莲花羞愤欲死。 他恼怒道:“我没有求你!” “哦,”笛盟主说,“那就是你说不要,慢一点的时候。” …… 冷静,李莲花对自己说,冷静。毕竟比不要脸,他是不可能比得过没有脑子的笛飞声的。 他把话题引回去,“石水醒了,然后呢?” “我把她也弄晕了。”笛飞声说。 “她听到了多少?” 笛飞声想了想,说:“大概一两个字吧。” 李莲花松了口气。石水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只听到一两个字应该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笛飞声,发现对方正定定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他斥道,“赶紧洗你的手啊。” 笛飞声又拨弄了一下水,说:“我帮你打晕了石水,你帮我洗手。” 李莲花感觉怪怪的。拿自己做过的事邀功讨赏这种事情,正常状态下那个心高气傲的笛盟主是绝对不可能做的。但怎么说呢…… 有点可爱。 李莲花随即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咳,这么老大一个人,可爱什么可爱!不过…… 他曲张了一下右手五指——反正他也得洗手,洗就洗吧。 笛飞声先前那几下划拉完全是糊弄事,该洗掉的东西基本上都没洗掉。李莲花手指从他掌心里搓过去,指尖一片滑腻。 笛飞声手腕微动,五指张开,从他的指缝里插进去。他说:“李莲花,你不要走。” 李莲花怔住了。 笛飞声这个人,向来嘴硬心软,口是心非,要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软话,难比登天。 可现在他说不要走。 不是不许走,而是不要走。 他眼神里的难过完全不加掩饰,像一只河蚌张开紧闭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易伤的身体。 李莲花也开始难过起来。 若不是还有事情必须要处理,他想,就把最后三个月留给笛飞声又何妨呢? 可有些事他非做不可。 他不能留下来。 他挣开笛飞声的手,哑声说:“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