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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看不惯你这种小白脸

    

最看不惯你这种小白脸



    秦橙将水浇到他头上后就离开了。乃至他站上领奖台时,颁奖的女生将奖牌挂在他脖子上,将奖状递到何众手里时,他都浑然不觉。

    整个第二天他都没有看到秦橙。何众写着写着就下意识往cao场入口那边张望,却从来没见过秦橙的身影。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何众疑心她是不是根本没来,以她的秉性,确实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直至最后所有人陆陆续续散场,运动会结束,他在cao场上做完最后一道题,合上书页放进书包。

    他坐得很高,能看见不远处的夕阳正对着他一点点沉入地平线,将整个云层都晕染散开,形成一片绮丽的火烧云。

    天朗气清,正值秋日来临之际,只有一点寒意,此刻夕阳西下,还不算太冷。何众穿上放在一边的薄外套,拎着书包走下看台往外走去。

    校园里人早就走得空空荡荡。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着急回去,先回趟教室。

    教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何众走进去,就发现熟悉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人。

    秦橙正趴在座椅上睡觉。她被推门的声音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向来人:“——你来做什么?”

    “运动会结束了。你不回去吗?”何众走到她旁边说,将书包放在桌上,“马上要天黑了。”他补了一句。

    秦橙“唔”了一声,坐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后黑板上悬挂的时钟:“不回去。你要走就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说着就又一头倒回桌子上。

    何众看了她一会。忽然也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练习簿来坐下开始写。

    秦橙一下子跳起来。“你干嘛?!”她好像炸毛了,一个劲把他往外推。“放学了你不走?神经病!”

    何众放下笔看着她。他看得太认真,连秦橙的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看着我干嘛......不就是浇了你点水......”

    “你的作业我还没写完。”他说,“回去写容易被我父母发现。我在这里写完就走。”

    他按动圆珠笔的按钮,头也不抬地写起来。

    秦橙看到他费力把字体写得尽可能像自己,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她开口问何众:“喂,我的字有那么丑吗?你故意写这么难看是不是?”

    她为了看清字,凑得离何众很近。何众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他把作业和笔递给秦橙,“不信你自己写一行试试。”

    何众给她念:“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秦橙不会写“萋”字,写了两下都是错,划来划去,留下两个大黑团。何众叹了口气,在纸上另写了一个“萋”字给她看,“草字头,下面一个妻子的妻。”

    她抬头瞟了一眼,哼了一声,照着写了。

    等她把一首诗都写完,秦橙一把将练习簿拍到他面前:“看!”她可是用了心写的,特意没怎么连笔。

    何众拿过来看了一眼。确实工整许多,至少看得懂写的是什么字了。秦橙的字连同她本人一样矛盾,大部分时间都歪歪扭扭的,但何众对着她的笔迹描写时,又发现顿是顿挫是挫,有起笔有落笔,好像练过毛笔字似的。

    “好。我照着你这个写。”他点点头,将笔迹放工整一点写下去。

    秦橙反而坐不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何众还能老老实实坐回去写题,哪怕是在替她写作业。她翻来覆去半天,忍不住拿笔尖戳他胳膊:“你这么晚回家没事?你父母不问你?”

    针管笔扎人很痛,即使隔着衣服也扎穿了进去。何众没想到她会拿笔尖扎自己,“嘶——”了一声,下意识躲了一下。这一躲不要紧,他原本穿了件浅蓝色的薄针织外套,针管笔刺过布料,留下一道显眼的黑色水笔痕。

    秦橙也愣了。何众将胳膊举到眼前,拽过那块布料查看,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秦橙忽然就拽着书包站了起来,“不就一件衣服嘛!小气!”她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去,差点一脚踢到他身上。

    秦橙跑掉了。天刚刚黑,教室还没来得及开灯,一片昏暗。何众坐在教室里,摸了摸他的眉心。

    一件衣服没什么,再叫用人送件新的来就是。是他从前和母亲生活,习惯俭省,所以下意识蹙眉。

    好大的脾气。明明是她先拿水笔戳自己,怎么错的人还成他了?

    秦橙其实平常很少同他说话。不然他也不会每天算她和自己说了几句话——这个数字有时候是零。一般而言,其实他也不会主动和秦橙搭话。一方面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班里盯着他的视线越来越多,已经够麻烦。

    另一方面......他又不喜欢秦橙,干嘛没事找她讲话?

    再被那群人堵在教学楼偏僻的角落里时,何众先摘了眼镜。他把眼镜收在镜盒里放入书包里,又把书包丢在地上。

    为首者一拳打在他脸上:“装什么装?!”

    “妈的,最看不惯你这种小白脸。”混乱间有人这样说了一句,“就你长脸了?跑个步给你出尽风头了,咱班女生喊你名字的时候shuangsi了吧?嘁,你看看小公主看你一眼没有。”

    “小公主不是泼了他一头水吗?”有人嬉笑着说,“就这还没给他浇清醒呢!哥几个得再给他来点!”

    一桶污水瞬间从他头顶倒下。

    从那天开始,何众遭受的待遇,从一开始的冷待,被绊倒、丢东西和推翻桌子以外,还有经常教室后排,那只装满脏水的水桶。

    他刚站起身走到走道上,一桶污水就从他背后泼了过来。时日正值深秋,他身上的校服外套和衬衫都被浸透。

    始作俑者笑嘻嘻地放下桶看着他:“不好意思啊,没拎稳。”

    何众没有回头。他在盯着前面的秦橙看。她刚刚从教室外面走进来,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她的脚步只顿了一秒钟。“让让。”她推开挡路的所有人,包括何众,目不斜视地走到位子上坐下。

    何众被她推得身体一侧,靠在旁边。不久后上课铃响起,他没上那节课,请假回去换衣服了。

    第二天秦橙来得比以往早,至少在交作业之前就来了。

    何众见她来了,站起身,将已经写好的作业递给她。

    他今天没把头发梳得太整齐,站在她面前,将作业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头歪了一点。额发散开露出一寸左右的伤口,正好在他左边额角上。

    秦橙确实看了他一眼。可什么都没说,接过作业交上去了。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一刻,秦橙理也没理他,照旧跑出去玩了,不见踪影。

    何众透过镜片,看见自己淤肿的手指捏住了桌角,唯觉刺痛也不肯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