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
夜话
夜深人静，早不知已是什么时辰了。 那般折腾了一番，待皇帝梳洗完，两人躺于榻上，因齐瞻月第一次正视到皇帝的情意，心中延绵有浪，实在没什么困意。 原本她一直是睡在外面的，这是皇帝与嫔妃同眠的规矩。 却被赵靖给她赶到了里头。 “臣妾怎能睡在内里……” 说白了，这种东西涉及皇帝安危，虽宫殿各处驻守侍卫如铁桶一般，可真到万不得已那一刻，若有人行刺，嫔妃也该是挡在皇帝面前。 所以便是床榻上，何人睡何处，都是有条例限制的。 不过赵靖想的不是这些，把人推进去后说到。 “你觉太浅了，睡里面也安稳些。” 齐瞻月还欲推脱，赵靖已有些不耐烦了，眼见他又有要发脾气的趋势，齐瞻月才老实躺下，可因皇帝为这种事较真，加上今日二人将话说开，她心中越发柔软，忍不住靠了过去。 这一次她不再是小心翼翼只敢用额头抵着皇帝的肩膀，而是试探着将自己的头放在了他的怀里。 赵靖察觉不出内里的差异，只一贯顺手就把人给勒抱了过去。 想着齐瞻月连睡哪侧也还在谨慎，他默了默说到。 “朕要给你定规矩。” 齐瞻月抿了抿唇，依然有些忐忑，低声说了句是。 赵靖开始认真思考，反复斟酌用词后，才说到。 “以后你若觉得委屈伤心，你得像今天一样哭出来，告诉朕。” 齐瞻月听完，错愕片刻，接着抬起胳膊回抱住了他。 “是……” “以后在你宫里，或你与朕私下，不许再那般守礼。” 齐瞻月略抬了头去看他的下颚，不敢接话了。 “早上起来，伺候朕穿衣梳洗，也不许再跪着了。” 他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说什么，只把以往看得扎心的事，通通提出了要求。 “朕来你宫里，你在忙什么，接着做就是，不用和朕行礼。” 皇帝簌簌叨叨，说了老大一通小事，自己命令完松快了，却没有听到齐瞻月答应，他略收着下巴去看她。 齐瞻月感觉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 “那不是太……” “说了别和朕犟，朕是在给你定规矩……” 一边要她不要那么谨守尊卑礼仪，一边话里却还是由上至下的命令，齐瞻月缩了缩脖子，却答不出个是字。 赵靖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又开始不和善了，喉结滚了滚。 “不习惯就慢慢改。” 话语温和了些，齐瞻月搭于他胸上的胳膊又紧了两分，脸蹭了蹭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赵靖这才抬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很，似有很多话想与她说，又想起今天宴会上她随众人敬了酒，话题差了十万八千里，问到。 “今天喝了杯冷酒，肠胃可有不舒服？” 齐瞻月听他终于不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荒唐要求，放松了下来。 “一小杯而已，没事的。” 听到皇帝嗯了一声，床头夜话显得有些温馨，她难得有了些倾诉的念头。 “今日是臣妾第一次喝酒，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赵靖低了低眉。 “以前在家中没有喝过吗？” 齐瞻月摇摇头。 “父兄是不许我喝酒的。” 赵靖听到这也就明白了，那是顾忌她身体不好，于是也接话到。 “在家，你父兄管着不让喝是对的，以后你也不许喝酒了。” 齐瞻月有些急了。 “皇上……” 在家里诸多不自由，那是无法，现如今已是成人了，进了宫连这样的小事还要被皇帝管着，看似女人从父从夫是天经地义，可她想着那酒后微醺的滋味，很有些不服气，略撑起头，可怜巴巴望着人。 “皇上……您别像管小孩那样管着臣妾好不好……臣妾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您就允了吧。” 一涉及这些她来兴趣的东西，话多了，人也着急了，竟开始扭捏着求了起来。 其实皇帝十分吃她这一套，她只要一求一闹，心就忍不住软了，可惜齐瞻月不知道，否则许多事 也不用受他摆布挟持。 赵靖看着她破天荒有了些小女儿家的撒娇扭闹，新奇又舒乐，开始和她周旋起来。 “就这么喜欢喝酒？” 齐瞻月听到皇帝松了话头，保证到。 “臣妾不会贪饮的。” 赵靖眼神变得柔和，想了想，也不太愿拘着她，大发慈悲说到。 “那喝什么，得问了朕才行。” 宫里有的是甜味足不醉人的酒，自己看着点，总不至让她伤了身。 齐瞻月听他可算是解了这条禁令，心满意足，人也难得多了两分黏腻，鼓起勇气，轻轻在他下颚印了个吻。 赵靖心里炸然间像开了朵花似的，只觉得许她喝酒换她主动一下，实在是太值了，绞尽脑汁开始想着，还有什么类似的事情，可以这般再换她开开窍。 齐瞻月吻完人，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又把头颅缩回到了他的胳膊间。 赵靖想起她那次荒唐的爬树，再见她对喝酒这种事也如此执着，忍不住说到。 “朕以前倒不知，你性子如此野和贪玩，又是要酒喝，又是爬树……” 齐瞻月脸更红了，却在今日的氛围中难得愿意敞开心扉，轻声回复。 “皇上……您不知道，臣妾幼时在家中，成日被圈在房中，许多事因那身子，都不能做，那些不曾尝试过的，臣妾心里其实是很盼的……” 她喃喃叙述着自己的内心所想，赵靖耐心听完，不免有些心疼，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认真承诺到。 “好，你以后想做什么，只管告诉朕。” 于赵靖看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便是她齐瞻月要那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她摘下来。 齐瞻月听到他如此一诺，差些没忍住又丢人红起眼眶，呼吸好几下，才压了下去，可却再也说不出谢恩的话来。 两人又这般躺了会儿，齐瞻月想起今日闹腾这么久，又说了这许多话，才抬起头。 “皇上，臣妾不该拉着您说这么多，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赵靖依然没什么困意，巴不得齐瞻月再多讲些她自己的事情，他想了解她，想要学会如何与她相处。 “朕不困，这两日休沐，明日也没什么事，你说，朕听着。” 既逢万寿节，这前后三日是不用上常朝的。 可齐瞻月听到这话，却略微想差了些方向，踌躇些许，试探问到。 “皇上，那可要臣妾伺候您？” 赵靖原本闭着眼，在等她继续闲说，炸然听她这样一问，，脑子闪过齐瞻月赤身裸体的模样，一股燥热完全不受控制地就往下腹蹿去。 可他没睁开眼，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咳一声。 今日好不容易才同她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若要让她侍寝，倒好似今日来找她是别有用心，满脑子只想着那床上那点事，故而强行生出些道貌盎然来。 “不用了，朕今晚没那心思。” 齐瞻月抿了抿唇，想着前几日都是王常在侍的寝，听他这样一讲，忽而心里有些酸味，闻着他脖子间男人身上的气息，大着胆子吃起醋来，不过声音依然还是很小，齐瞻月这样的人即便话里含酸，可语气也是柔和的。 “也是，想必王常在侍奉得当，皇上正想在臣妾这里歇一歇。” 原来，一旦肯定了对方的情意，说出这种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反而一出口，自己还畅快了许多。 齐瞻月的内里性格，其实有两重色彩，一重缘于父亲，一重受于母亲，感情之事，只要对方肯进一步，那母亲所带给她的那份大胆和自信，和对情爱的天赋，自然而然就站了上风。 以前她不是完全不能听懂赵靖那些口不择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成了嫔妃，日渐困守在那身份与尊卑的限制中，让她不敢认，即便明明猜到了，却还要骗自己不要那般想。 倒让对方以为，她在情根开慧上不过是三岁小孩。 赵靖睁开了眼睛，头回听到她这般真心实意的说酸话，一点不生气，还笑了起来，忙去抬她头，可齐瞻月非不顺着他，不给他看，而男人强硬得很，便索性从他怀里挣开了，转过身留了个后背给他。 要不是赵靖还强忍着，几乎就要笑出声了，跟着从后面搂住人，凑到人耳边。 “吃醋了？” 齐瞻月挣了一下胳膊，却实在甩不开男人宽厚的怀抱，听到他语气里分明都是笑意，自个也不生气，头一回尝到了拿这情事扭闹的乐趣，举一反三，憋着笑若无其事说到。 “皇上若觉得臣妾是妒妇，便罚我吧。” 话在怼人，可落到赵靖耳朵里，却听出了乐子，只觉得齐瞻月这样十分有趣，忙解释。 “朕除了你举荐那日，后面都没让王常在侍寝的。” 齐瞻月本还在和他玩闹，听此转过了头，有些惊讶。 “可这几晚，不都是王常在陪着皇上的吗？” 赵靖以为她不信，忘了面子这茬，连忙补到。 “朕只是召她去问你的事，没有让她侍寝，若你不信，你去看彤史就知了。” 原来如此，齐瞻月这才明白了为何那些天，王常在明明自个也不自在，还天天来岚镜舫，又听是为了打探自己，脸红两分。 “皇上……问……问臣妾的事做什麽……” 赵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这秘密给说了出来，听她直问，更有些“恼羞成怒”的尴尬，遮掩着。 “你惹了朕生气，朕不过是让王常在帮朕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反思。” “哦……” “齐瞻月！” 这种话谁信啊，眼见那女人如同抓到自己把柄般乐开了花，连忙又唤着她的全名去吓唬人。 可明显，今日他说出了那句话，这样的方式已经不管用了。 他恨不得捂住那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的嘴，可又怕让她呼吸不畅，左右没法子辖制人了，堂堂天子居然就无奈躺平了身体，梗红着脖子，任他的嫔妃嘲笑。 齐瞻月笑够了，见他跟自己较劲难堪，转身重新躲到他怀里，帮他转移了话题。 “臣妾还以为，您在生臣妾举荐拉拢人的气。” 有人呼吸的声音。 “多大点事儿，也不知你那脑子在想些什么……” 齐瞻月小小噢了一声，彻底放下心来，两人这般互相依赖了一会儿，齐瞻月又忍不住支起身子看着他问到。 “皇上，您真的不要臣妾伺候您吗？” 其实抱着人，闻着她身上独属于她的气味，他是想的，可刚才话是自己说的，这会儿再收回不成个样子。 “朕说了不用了。” 他转开了目光不再与她对视。 齐瞻月没有躺回去，抿了抿唇，声音难为情，小若蚊声。 “可是……” “臣妾有些想了……” 赵靖回过了头。 哦，他忘了，齐瞻月淡雅的外表下，有一副贪欲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