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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雨季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雨季过



    “小姐,长寿面来了!”

    青梨今年生辰是在汴京过的,自上回病好后被询阳送回常府,这边冬月机灵,跟常夫人说她是去贺兰府借住几日,为治那日险些马上摔下的伤。那边贺兰木跟贺兰秋打掩护,说她是因着伤寒见不了人,两边掩护,幸得未惹人疑心。

    晚间常夫人来贺过生辰,吩咐下人做了碗面,又说了些体己话。

    青梨讪笑着跟她应承,知她待自己这样为着什么,赵且抵达幽州,先烧了匪贼的半座山,又治理起当地的州官,匪乱初见成效,传到汴京时,人都道从前汴京吊儿郎当的青年竟真有了些金羽将军的模子。

    冬月将长寿面放至桌上,想到方才出院看到的一幕,常宏跟沈漆云在廊下逗鸟,两人手握着手,眼对眼笑的高兴。

    冬月疑惑道:“姑爷跟二小姐瞧着怎么又好起来....手把着手,倒没从前剑拔弩张的样子....二小姐这般快转了性子?”

    青梨还把弄着手上的护膝,闲闲道:“任是再铁骨铮铮,待在这内宅,也得软了骨头求靠于男子。”

    “唔...这面要凉了,小姐快吃罢。”冬月带了些感慨道:“小姐又长一岁,马上又要过年,日子真是长了脚。”

    听到这,青梨将手中的护膝放下。

    她一夜醒来时是庆成三十四年春,即要过的新年是庆成三十六,细算这近两年时间,阿姐姻缘善美,秋末怀了身子那聂涔是可信可靠的。兰烟也嫁了安岩,虽总爱嘟囔嗔怪,眉眼却止不住的笑意。虞氏一死,沈从崖和她那两个哥哥自有三姨娘和那位府医呕着他。

    俞姨娘...青梨回常府时赵铮说已依她言在饶州安顿着,说来,她如今只剩一点疑虑存在心中未解,陆祉跟廖真尤缘何重活一世,如今又要搞什么名堂?可要去弄清这些东西就意味着惹祸上身,她自认自己要的从来都很简单。

    青梨坐至桌前吃面,将手中的护膝递给冬月,道:“明日叫人给木送过去。”

    流民的疟疾愈严重,木跟着贺兰阿翁到处跑,今日晨间他抽空来给她送生辰礼时说过,这其实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此次疟疾皆是因着雍州那场战乱后的流民迁徙传染过来的,贺兰族的人肩负医者使命,其责便是寻得病灶,斩断病根,贺兰阿翁有意让贺兰木去外面历练,这便是有走动的机会。

    青梨看着热腾腾的面食,忽对冬月道:“你跟木带句话,就说我要抓住这次机会。”

    ***

    春节一过,汴京的雪下的便少了,等到春意阑珊,将要夏初,阳春湖的小荷露尖角时,汴京的雨季结束,日日艳阳高照。

    昨日半夜方氏产子,全府上下皆高兴,沈漆云没去贺喜,请了常宏来屋里食午膳。

    青梨也才食完膳的功夫,听见对门闹一大阵动静,打开门一看,婢子前前后后拥上去,阁内传来常宏杀猪般的喊声:“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

    青梨支使冬月去瞧瞧,等冬月回来脸都骇的惨白,道:“说是二人吃着饭,姑爷吃吐了血,二小姐只管笑,下人去寻府医的空档,她又寻了剪刀来刺姑爷,要刺姑爷那处,虽躲闪的及时,也正中了点伤,如今姑爷下腹还正汩汩流着血,府医还没赶来,二小姐先被侍从给押着。”

    青梨未料自己这二姐会有这出,前两月里还跟常宏好的跟什么似的,原是为打消他的警惕,她一直当她被磨弯了骨头,却不想原是浅薄低估了她。

    听冬月说吃饭时吃吐了血,青梨如今也算是明白沈漆云总叫自己回饶州的用意,是要将她支使开好下手。

    谋害丈夫可是一大罪名,若传出去,牵连亲友不说,自己的命也是不保,她不怕死,做这一切就是要玉石俱焚!

    等了一阵,外头似来了许多人,伴随着常夫人的焦急声。

    冬月又跑出去瞧,半刻后回来,青梨问道:“为何吐血,中毒吗?”

    冬月摇摇头,道:“府医验了饭食,那饭中渗了吴茱萸,此药吃多便伤及脾胃,姑爷来这院里住了多久,便吃了多久的药,今日一下遭不住吐了血。”

    青梨问道:“夫人怎么说?”

    “常夫人逼问二小姐,二小姐说....说是听了外头的庸医说,吃那药能叫男子绝精,她说姑爷不懂洁身自好,她便替他来清理清理。见姑爷饭后吐血,担心府医来查出来,她便自拿了剪刀来....”

    “夫人气的凶,说要叫姑爷当即写休书休了二小姐,姑爷没吭声。过了会儿又转口说是自己弄的伤,可上上下下谁没瞧见方才那一出,也不知现该怎么办..常夫人只差要将二小姐给吃了。”

    青梨略一挑眉,倒没想到常宏会暗戳戳的护着人。一直拿他当个纨绔货色,没想到这几月蜜里调油竟对这二姐生有几分真情。

    “由他们去,吩咐下面人都别多嘴。”

    ***

    房内冷冷清清,沈漆云披头散发坐在榻上,自午间做出这事,个个瞧她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就在这时,一阵推门声传来,她执起手中的竹枕便掷过去,那人闪身躲开,她仰头一看,便见来人是常宏。

    “你来做什么?”发披在眼前,她还哑着声,又道:“给我滚出去。”

    常宏搓着手站到一旁,道:“我偏不走。”他上前拉沈漆云起来,边道:“还不快去找母亲服软,她若动怒去报了官,你那父亲恐怕要气死。”

    沈漆云冷笑一声道:“气死?我母亲为他生儿育女,不想临死了尸骨还遭他弃之不顾,他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我就盼着他能气死!”

    她眼神恨恨盯着常宏,又道:“我如今既敢做下,就没有求过活路,快快去寻了府衙的人将我打死!让我解脱了做鬼,到地府必不会缠你!”

    常宏不说话,看着她巴掌大点的脸怒目圆睁,这女人在饶州书塾里就趾高气扬的,不拿眼睛看人,而后成了亲还对着他急赤白脸的。

    前两月里她莫名其妙示好,在院前等他回来,细声细语的说话,他虽疑惑,可她使的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跟那酒楼的妓子把他捧着个祖宗似的大不相同,那滋味不知多好,虽然代价是有点大,可总归是有过做寻常夫妻的时候,又好几场鱼水之欢,如今看她确实看出点心痒痒的感觉来。

    沈漆云抬头看他这眼神,怒从中来,斥骂道:“看我做什么?”

    “姑奶奶,也不知下手轻点。”

    常宏嬉皮笑脸的,伸手去摸她的脸,道:“幸亏只伤了点皮rou,府医说若再重点我那宝贝便没用了。”

    沈漆云呵呵冷笑几声,道:“只恨我没剪碎个彻底。

    “前几日还乖乖叫我官人,今儿到底是怎么的?怎么的?那方氏产子,你这受了冷落,爷这几日尽补了你。”

    沈漆云呸了一口,道:“同她有何干系,我只恨你这常府,只恨你!若不是那日你我....你当我看的上你这腌臜货!真真令人作呕。”

    常宏也不恼,只哼的一声道:“是,是,你不说我知道你是为着什么。”

    “陆清尘回汴京那日,百姓在东湖巷相迎,你是不是去偷看了?见他风光霁月,拿他来跟爷一对比,便觉爷是个腌臢货玷污了你,想弄死我一了百了?哼,我告诉你,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家男子不是这样的?我还算好的哩,只往外沾染,又没带回家来过。”

    他指着沈漆云道:“我告诉你,少生那些个有没的心思,母亲那我一会儿说服她,就说今日玩闹着误伤。你已嫁了我,就这样凑合凑合过罢。”常宏说完就去要去抱她起来。

    沈漆云抹着泪喊道:“滚开,我不去!离我远些!你闻闻你自个儿满身妓子味,谁同你说个个男子都同你这yin虫一般!我偏不歇心思,你今饶了我,明儿我一样要杀你,跟你待一处我便觉恶...”

    沈漆云说完,真觉一股恶心意涌至喉间,“呕”的一声,稀里哗啦吐了常宏一身。

    常宏皱着眉头,见她吐了一遭,转又捂着嘴儿继续吐。

    他神色微变,叫手下喊府医过来。府医把了脉后,笑脸盈盈道少奶奶是怀了身,有一个月喜脉。

    常宏脸色稍霁,朝瘫坐在床榻间的沈漆云道:“今再不能折腾,你歇下罢,我带着府医去寻母亲。”

    沈漆云神情木纳,将手摸向小腹,眼泪很快便打湿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