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你不在温室照顾斯普劳特教授的植物时，你经常会前往图书馆，帮住平斯夫人整理开学前送达的新书。图书馆里羊皮纸和陈旧墨水的气味总是让你的心情饱受抚慰，你会慢慢地把书籍整齐归类到正确的书架上，有时还会偷偷翻阅一下里面的内容。起初，平斯夫人像鹰一样盯着你的一句一步，直到看到你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一本书，她的目光才稍微柔和了一点。

    你来到图书馆的第三天，平斯夫人在入口处拦住了你。

    “帮我整理一下英国历史区的书籍，”她说，“顺便看看旁边的那排有关古老魔法的书架。那里有几本关于神圣二十八纯血家族的书，其而中一些可能有关于布莱克家族的内容。我会破例让你在学年开始前借书。”

    你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

    有时你会去校医院帮助庞弗雷夫人。她总是对你的帮助表示感激，并用心地指导你制作一些简单的药水，以补充医院每个学年总是日益减少的库存。你严格按照她的指示cao作，缓缓搅拌着坩埚里的提神剂、生骨灵和伤口清理药水。这些魔药你大部分都在斯内普教授的课堂上熬过了，只需要一点复习，你就可以独立制作出优质的药水。

    当你把魔药材料放进锅里时，处理过的辣椒、乙醇和煮熟的龙肝的香气与校医院里亚麻绷带和刚洗过的床单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使得你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由于你当前是城堡里唯一的学生，你和庞弗雷夫人都没想到开学前会有客人拜访校医院。然而，霍格沃茨的飞行教练却在某天早上来到了医院翼。

    “波比！”霍琦夫人走进房间，动作中带着一丝罕见的烦躁，“能给我一杯宿醉药水吗？昨天我有几个老朋友来英国找我，嘿，可以说我们在三把扫帚酒吧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她的目光与你相遇，似乎对你的存在感到有些惊讶。

    “早上好，”她说，耳尖微微泛着红色——这是唯一可以让人相信霍琦夫人对她的小失误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淡然的证据。

    “早上好，霍琦夫人，”你微笑着回答道，“庞弗雷夫人三十分钟后就会回来，不过……”

    你翻找了一个被放在校医院角落的小药柜，然后递给她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小玻璃瓶，“给您！只需喝三口就够了，这个魔药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哦，别取笑我了。”霍琦夫人爽朗地笑道，“我可不会喝宿醉药水喝过量！”

    喝完魔药后，霍琦夫人把玻璃瓶放在了一张小桌子上，然后将身子转向了你。“嘿，如果你今天下午有空的话，我有几把旧扫帚需要趁着新生有机会弄坏它们前，在魁地奇场地上飞一飞，还有一些其它的扫帚也需要有人来维修一下。”

    “我很乐意！”你立刻回答道，心跳因为兴奋而加速，一股热烈的能量在你体内涌动。你并没有一把自己的扫帚，所以你上次飞行还是去年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如果你今天能使用学校的扫帚，那将是一个开学前练习飞行的绝佳机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霍琦夫人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我还记得你的第一堂飞行课，结束时你完全拒绝下扫帚，只想要再飞一圈，而现在你可是赫奇帕奇魁地奇队的二把手了！”

    “你二年级被选入校队时，我可是一点也不惊讶，”她补充道，“你不仅是个飞行的好手，还受到霍格沃茨所有扫帚的喜爱。”

    “它们……喜欢我？”你眨了眨眼，不确定该如何消化这个信息。

    “哈，你难道从来没注意到这点吗？通常其他人在魁地奇比赛时，需要反复挑选才能找到一把好扫帚。但你从来不那样做，对吧？”霍琦夫人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不需要细心地挑选你的扫帚。即使是最差、最旧，在别人手里快要坏掉的扫帚，在你的胯下也会表现得和刚买它们时没什么两样。”

    她对你眨了眨眼，“巫师们的魔杖并不是唯一一个会挑主人的魔法物品，亲爱的。”

    每一天，当太阳开始消失在地平线上时，你便会踱步去霍格沃茨的厨房，和家养小精灵们一起吃晚饭。宿舍入口旁边，水果油画后头的秘密通道是赫奇帕奇学院的秘密，也正因为如此，赫奇帕奇学生平均每年喝的减肥魔药比其他学院的学生要多了两瓶。

    在漫长的暑假期间，家养小精灵们对有客人来访显得异常高兴。他们在宽大的厨房里忙碌着，迫不及待地为你准备任何你想要的食物。炉火的热度笼罩着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焦糖洋葱和滋滋作响的黄油的香味。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交叉于家养小精灵们尖细的对话声之间，让厨房充满了生气。每天你都会享受到各种各样的美食，包括材料丰盛的热汤和精致的西式糕点。海格的花园每个礼拜都会采收新鲜的蔬菜：足以养活五个成年人的巨型土豆，和你大腿一样粗的胡萝卜，能遮住你脸的菠菜，等等等等。每个晚上，家养小精灵们都会把它们变成色彩鲜艳的沙拉和滋味浓郁的咸派。你常常在烤炉旁徘徊，与各个家养小精灵们聊天，学习他们私藏的秘方；他们随时随地都愿意为你服务的热情极具感染力。

    也只有在暑假这种时候，家养小精灵们才会允许你点菜，这可是只有他们最喜欢的小巫师和小女巫才能享有的特权。思索片刻后，你回忆起了沃尔布加还活着的时候，克利切偶尔会做的一道食材简单却味道浓郁的炖菜——将牛尾和块状根茎蔬菜用小火慢炖，最后再加上一点点迷迭香调味。当你提到它时，家养小精灵们争先恐后地动了起来，想要重现你记忆中的菜肴。当他们把冒着热气的炖菜端到你面前时，那个感觉就像是在城堡里头找到了老家的一角。

    “小姐，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某天晚上，一位名叫威比的开朗小精灵为你端上了一盘蓝莓挞。

    你朝他微笑着，胸口感到一阵与炉火的热度无关的温暖。“这已经很完美了，威比，谢谢你。”

    每次用餐后，你都会带上一些热食，漫步到寒冷的地窖。冷清的魔药教室里，斯内普教授总是沉浸在他的学问之中。你很久以前就意识到，如果你把你的恩师独自留在他的研究中太久，他就会把进食当作是一天之中可以被跳过的事情。这种情况在学年间会好一些，因为课程的规律性会打断他的思路，提醒他是时候该吃晚饭了。但没有课的周末和假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几年前，你第一次带着烤牛rou三明治走进他的教室时，他只是冷冷地用余光瞟了你一眼，半句话都没说。但半小时后，当你终于磨完一整盘姜根膏时，你发现他桌上的盘子已经空了，就连面包屑都没剩下半个。从那以后，你便一直这样做，直到这成为了你们之间的一个小传统。

    多年下来，你甚至开始享受观察他吃饭的样子。当然，你只能偶尔偷瞄几眼，但对于一个不太在乎自己外表的人来说，他进食的方式是切切实实的……优雅，甚至可以说是精致。你曾特意带给他适合用手抓的小食物，比如蘑菇酿起司和葡式蛋挞，但每次他都会选择用银制餐具慢吞吞地切开小点心，而不是直接用他的手指拿取盘子上的餐点。他总是以一种轻柔但稳健的手法握住刀叉，优雅地将食物送到唇边，然后以不紧不慢的节奏咀嚼，细细品味着每一口的味道。成熟的男人用餐巾轻拭薄唇的动作充满了无以言表的美感，就连他放下餐具时那几乎听不见声响的轻柔动作，也都透着多年的修养。

    你有时会想，他是否是在斯莱特林学院度过的那些年里学会了这些餐桌礼仪，还是这是他的家族传授给他的技艺。像所有其他重视公众形象的纯血家族一样，沃尔布加曾经教导过你应该如何像个优雅的女士一样用餐，但你觉得自己永远达不到斯内普教授或西茜小姐的水平。他们甚至将吃饭变成了一门艺术。

    斯内普教授用餐结束时，你通常会拿出藏在一个不常用柜子里的茶壶，并开始泡杯解腻的热茶。你的选择大多时候是红茶，因为锡兰是魔药大师的最爱，不过你最近有几次偷偷用柠檬汁和砂糖泡制了一壶酸甜可口的洛神花茶。你坚信有一天——或许不是最近——他会让你在茶的旁边配上一些小饼干。

    在魔药教室里工作时，斯内普教授很少与你进行没有必要的交谈，但他允许你帮忙整理和准备他上课所需的那些材料。虽然这是一份细致、繁琐的工作，但你并不介意。过去这四年来，你一直在做这些事情，而和恩师一起在地窖里工作已经成为了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再说了，慢慢地将空了的药材罐和抽屉补满，也带给了你一丝满足感。

    洗涤、晾干、分类、切割、研磨这些药材的重复动作几乎让你进入了一种冥想状态，而这也让你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你的导师。他总是一如既往地严苛，表情在大多数学生眼中都适合用冷酷无情来形容，但在你看来，他对待你的态度里有一种微妙的变化——一种对你的存在和带来的协助感到的无言认可，而这便足以为你提供动力。偶尔，他会低声说一句谢谢，声音像是悄悄话一般，安静地让人几乎听不见，但你每次都听到了。而他对你的称赞，虽然十分少见，却总是清晰响亮。

    自从你到达霍格沃茨后，他便没有再度提起那晚在翻倒巷里发生的事情，而你也乐于让这件事就此搁置。

    新学期开始的一个多星期前，一项新的任务被分配给了你。魔药大师已经花了好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调配一个神秘的魔药；他不允许你靠近那口坩埚，但你看到他往里面放了曼德拉草叶的汁液、龙血、月光石粉末和其他几个贵重的材料。你认不出这个魔药的名字或用途，但你知道这一定是一种非常难做（且昂贵）的药剂。然后，某一天晚上，当一股蓝色的烟雾突然从锅炉的顶部冒出时，斯内普教授立刻放下他吃到一半的千层面，去检查这刚酿造好的魔药。

    他用一个银勺舀了几滴稀薄的液体到一个浅碟里，随即将其递到了你的面前。

    “尝一口，”他命令道，“然后告诉我味道如何。”

    就着他的手，你毫不犹豫地舔了一口这神秘的魔药，随后立刻皱起了脸。

    “噁……”你吐了吐舌头，泪水差点被刺激地滑出眼窝。你人生中第一次开始怀疑，你最喜欢的教授是不是在试图毒死你，或者至少试图用他的作品毁掉你的口腔。你赶紧环顾房间，想要寻找个什么东西来清理你的味蕾，最后你选择了一颗即时出现在你面前的草莓糖。当你含着那颗硬糖、吸舔它的糖分时，你忍不住嘟囔道：“我觉得它需要加点糖，不然实在是太难喝了。”

    “很好，”斯内普教授说道。

    然后，他把这史无前例难喝的魔药装进了一个特大号的玻璃药瓶里，里面的液体足够填满一个中等大小的酒杯。

    光是想到要喝完这一整瓶魔药就足够让你感到反胃了，你默默地为那个不得不承受这份折磨的倒霉家伙祈祷，希望他能至少暂时性地失去味觉。

    “去猫头鹰棚把这个寄出去，”斯内普教授把关紧了的玻璃瓶递给你，然后给了你一个你非常熟悉的地址。事实上，你几天前才去过那里。“接下来的七天，你要每天寄一次这个魔药。记得用最大号的药瓶。”

    你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要一想到你曾握在手心的那块、将你和莱姆斯——见鬼——你和卢平教授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的月长石，现在已经成为你手中这瓶魔药的一部分，你便觉得格外有趣。而当现在你尝过了这苦口的良药后，你真心希望无论他患了什么病，这个星期之后都能够根除。否则，你可能会考虑向家养小精灵们请求一个私人的帮助，比如当他来到霍格沃茨时为他每天多准备一份甜点。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堡也逐渐恢复了生机。教授们一个接一个地回到了他们的教室，为新学年做准备，但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你忍不住想，卢平教授会不会在学期开始前的哪一天来到霍格沃茨。每天早上，你都会朝城堡的大门望去，半期待着能够看到他那熟悉的、穿着朴素但仍然带着魅力的身影沿着小路走来。而每当夜幕降临，大门依旧空荡荡的，一丝失望便会悄悄侵袭你的心头。或许每日期待他出现是个很傻的举动，但你无法摆脱那种仿佛有什么——有哪一个人——缺席了的感觉。

    你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古灵阁的工作是不是让他忙得连给你写张纸条的时间都没有？你想过给他写一封问候信，再随着每天的魔药一起寄出去，但最终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甚至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负责寄送这些药瓶的人；这让你感觉自己侵犯了他的隐私，但你又没有勇气去向斯内普教授抱怨——他肯定会追问你是如何得知卢平教授的地址，而你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对话。

    另一方面，尽管你拒绝承认你的小心思，但你心里总归是期待着他能先联系你。这一定会发生的，不是吗？因为如果他再也不联系你，那你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只是一个有过几面交情的陌生人吗？

    不过有一件事，你倒是不得不承认……你真的非常想念他。

    你和莱姆斯之间的关系与你和你其他朋友之间的感情既相似又不一样。你尊敬他，也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很舒适，而他温柔、稳重的性格更是在你不安时所需要的锚。仅仅是‘期待’和他的下一次见面，就足以为你那在破釜酒吧平淡无奇的生活带来一丝喜悦。和他一起训练、一起参加双人决斗锦标赛的日子，更是你这个夏天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你试图抹去心中的失落，告诉自己他可能在他的住所为新学年做准备，而不需要拜访霍格沃茨。然而，他不在身边的空缺感是如此真实，就仿佛是你生活的拼图突然缺失了一角。

    八月三十一日的早晨，你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唤醒。你揉了揉眼睛，发现斯普劳特教授正站在宿舍的门外，她的脸颊因清晨的凉风而格外红润。

    “早上好！”她愉快地向你打招呼道，“我正准备去对角巷为温室采买几样物品。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偶尔出城堡透透气，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昨天晚上你还想过要赶快找时间去买这学期剩下的必需品，于是你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我很乐意，教授。麻烦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准备一下我就可以出门了。”

    “太好了！我半小时后在大堂那里等你。”斯普劳特教授笑容满面，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在她那灰白的一头乱发下显得格外有活力。

    你一边期待着今天的行程，一边匆匆穿好衣服，再将挎包甩在你的肩膀上。正当你准备离开你的房间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赫奇帕奇学院的院长回到了你的门前，她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刚跑了一圈台阶。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等一下记得带上你的睡衣和一套换洗衣服，”她比你还要兴奋地朝你眨了眨眼，“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

    等一下要坐个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所以如果这礼拜更新不稳定，那大概是因为我正在调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