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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挞心灰意冷

    

蛋挞心灰意冷



    意识再出现的时候,闻钦只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了。她闭着眼睛,似是还在回味刚刚的睡眠。

    她的嘴唇突然触碰到一丝凉意,她猛然睁开眼,视线范围内只有程尚的脸,大概是对她的冲击力过于强烈,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可仍旧有一股微风拂过她的脸庞。

    “我……我给你润唇。”程尚说话竟有些结巴。

    大概是为了印证他话中的可信度,紧张的他抵着棉签有些用力,棉花嵌在唇rou里,将下唇分成两瓣,异常红润。他捻着木棍在她的唇瓣上来回转动,慢慢地她的双唇被铺上薄薄一层水润。

    闻钦竟然真的感觉到了口渴,她不由自主地微张双唇,衔住了棉签,舌尖触到湿润的棉花,灵活地将棉花头压在口底,妄图挤出水分。

    跷跷板的另一头被轻而易举地翘起,程尚的食指关节划过闻钦的鼻尖,亲昵得像他在调侃她过于调皮而做出的举动。

    他明白现在应该松手了,但怎么也无法付出实际行动。骂他可耻也好,趁人之危也好,他都接受。难得的亲近机会,他不想就这样任其溜走。

    程尚趁着对视的机会,将她的轮廓在脑中刻画,逐渐覆盖掉她小时候的模样,一个新的形象树立在他心中。

    最开始他仅仅将闻钦视为他的信念,于是他的人生有了前进的方向,等他真正追赶上她的步伐,才发现人都是有贪念的,他不想做追梦的人,而是常伴梦身边的人。

    卑鄙的他竟然希望只有他发掘到这个蒙尘的宝藏,这样就不会有人来同他竞争。

    闻钦感到自己耳根发热,她慌张地松开嘴,错开程尚有些炽热的视线:“我自己喝就好了。”

    程尚这才直起身子,按下床旁的按钮,让闻钦半坐起来,又转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向她递去。

    咽下热乎但不烫嘴的温水,闻钦视线在病房里扫荡一圈,房间里只有她们俩人,语气有些低沉:“你怎么在这?”

    程尚本想立刻回答,但光脑的信息映入他的眼帘,他看了一眼后说:“我来看望你的。”

    “谢谢。”闻钦说完这句话,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抿抿嘴,纠结了许久,最终狠下心来,声音却比刚刚轻了很多:“没有其他人来过吗?”

    程尚轻笑一声,听得闻钦耳根更烫了一些,难道她的意图很明显吗?她虽然人缘关系一般,但万一有人着急找她呢,她在心里替自己狡辩。

    “闻叙刚刚说他赶去上课了。”

    “哦,”闻钦抠了一下杯壁,“我是问别人。”

    “别人是说我吗?”程尚用手指着自己,“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闻钦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身体还有哪不舒服吗?”程尚笑着略过了这个话题。

    她只是摇摇头,心里想着另一件事,究竟什么课这么重要,竟然让一向伪善的闻叙不来看望她,又或者闻叙还在躲着她,想到这种可能,她紧闭的嘴唇不自觉翘了起来。

    一个削好的芒果花闪现到闻钦的眼前,她的注意力瞬间被勾引,视线顺着手臂上移,只见程尚含笑晃着这朵粗糙的花:“我来得急,没能买上花,希望你不会嫌弃。”

    “谢谢。”闻钦小心翼翼地接过,面上不露痕迹,眼眸却是亮了起来。程尚歪打正着,水果里她的确最喜欢芒果了,但食用这种水果,过于麻烦,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生怕唇角染上天然色素,她吃得慢悠悠的,核上还有很多果rou,可她不好意思再啃下去,有些手足无措。程尚很贴心地接下“花梗”,另一只手给她递上一张纸。

    “今天是什么日子?”闻钦擦过嘴巴后问道,她很好奇自己躺了几天。

    “五月十三。”

    闻钦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原来今天是公共理论课的最后一节课,那么闻叙是去展示小组作业的,那他就不是故意不来看望她的。

    她猛地坐起身子,抓紧被角一把掀开,垂下眼眸,在地毯上寻找着她的鞋子。

    “怎么了?”

    “我今天也有课。”

    “你哥早就帮你请假了。”程尚一边回答着,一边帮她把拖鞋摆在她脚边。

    应该大部分学生都希望拥有厌学这个情绪,闻钦有时候也不例外,她顿住动作,既然如此就不去了吧。

    “我们是同个团队的。”这句话像魔咒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循环。

    同个团队就不应该抛弃队友,再说了她在乎的是她的小组作业成绩。

    “不行,这节课对我很重要。”

    “不就是一节公共课吗?”程尚纳闷。

    闻钦握紧拳头,利落地穿上鞋子,生怕自己再反悔。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行动完全不受限制,她看向光脑上的时间,脚上的步伐愈发着急迫起来,耳朵里再也塞不下程尚的声音,她只顾着尽快赶回学校。

    等她火急火燎地赶到阶梯教室门口后,发现已经打铃了,她只好轻悄悄地从后门溜进去,一边寻找空,一边寻找着闻叙的身影。她刚刚坐下,却发现他已经登上讲台,开始给大家做着自我介绍。

    他的发言大方得体,逻辑清晰,课件也简单明了。毫无疑问,他的演讲很成功。闻钦坐在教室的最后方,完整地把演出看完了,她忽而觉得自己极力跑来的行为特别可笑,即使她没赶到,他一个人也可以完成得很好。

    什么狗屁团队,闻叙这个叛徒。

    在掌声轰动的人群里,闻钦脑子有些嗡鸣,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异类,她既为自己的成绩高兴,又觉得台上的闻叙刺眼。

    讽刺的是她的双手竟然不自觉跟着周围鼓动起来,她撇着嘴角,感觉自己就像喜剧里的丑角,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闻叙,无论她怎么装疯卖傻,而他只需要露面,大家都会知道他才是真正的一番主角。

    甚至连闻叙的出场都是大轴。

    老师随意点评了几句便下课了,人群散尽,失去掩体,唯独闻钦愣坐在座位上。身体的疲累让她无法动弹,明明躺了那么多天,她的身体机能早就恢复了,她偏偏就是定在原地。

    闻钦断定有一丝电流逃过了医生的眼睛,躲进她的身体深处。它也发现了她的优柔寡断、神经过敏,大概是怀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它留了下来,时刻监督着她,只要她稍微不对劲,就要给她来上一点惩罚。

    而此刻她就被惩罚得浑身失去力气,无法运行。

    “你怎么过来了?我都叫你不要这么逞强了,身体有哪里难受吗?”闻叙的声音萦绕在她的头顶。

    “恭喜你,结课了。”闻钦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有精力对他冷嘲热讽。她缓慢地张开手指,四个清晰的月牙印在她的掌心,迟来的疼痛终于追赶上她。

    闻钦只是在想或许她该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