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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种怀疑的,不信的目光望着我:“一定回来找我?”“嗯。”这种时候,我自然不可能否认,“一定回来。”“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他一点点松开我的手,难舍难分,“你千万别忘了。”明明人高马大,他的眼里却透出一种属于孩童的天真懵懂。醉酒让他变得更阴晴不定,也更单纯了。这对我是好事,方便我脱身。他立在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没再追上来,只用目光追随我,直到我离开房间,从外面将门轻轻带上。我最终在二楼找到了空着的洗手间。解完手后,我往回走,再次经过那间展览室时,略作停留。握上门把,对着毫无动静的门板看了良久。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伴着音效,一会儿是商牧枭嗤笑着出言无状,一会儿又是尹诺毫无根据的旁观者清。商牧枭对我是真心,但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这句话本身就很滑稽。我难道要为他不自知的真心而感到荣幸吗?分手就是分手,有些人分手的确还能做朋友,但我和商牧枭不行。我没有理由再纵容他。他说过,我的性格需要改改,不然很容易让心怀不轨的人得寸进尺——那就从这一刻改变吧。收回手,我转身离开,往楼下而去。中午的一餐更像是个鸡尾酒会,晚上就要正式一些,帐篷里拼上长桌,摆上座椅,每只餐盘上都放了名牌,供来宾入座。当最后一丝阳光沉下地平线,草坪上方亮起暖色的串灯,洋房内外也点亮璀璨灯火,将整个建筑烘托的如梦似幻,仿佛真的身临童话城堡。吃饭时杨幼灵与我坐在一起,她奶奶忙着招呼客人,顾不过来,基本都不在位置上,整餐饭便只能我照看着她。所幸小姑娘吃饭乖巧,倒是不需要额外cao心。男方与女方的桌席分在四顶不同的白色帐篷里,可能怕晚上有风,帐篷四边这会儿全都封了起来,只能透过透明的假窗隐隐瞧见另几个帐篷的情形,但看不分明。要从其中明确找出某人来,当然也是不可能的。我不知第几次的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假窗上撤回,闭了闭眼,喝了好几口杯中的清水来压心里的烦躁。商牧枭是喝醉,不是失智,怎么可能在原地站一个小时?等不到我,他自然就会离去,此时说不准已经醒酒,正在女方席用餐,又或者缠着另一个人继续耍酒疯。吃到后半段,上了甜品,杨海阳与商芸柔过来敬酒。敬到我时,商芸柔脸上没有一点破绽,笑容得体温柔,好似压根不记得我和商牧枭的糟心事。敬完了,她自然地移向下一位,杨海阳跟着也要过去,我拉住他,低声道:“我的外骨骼只有十四小时电量,等会儿要先走,你找别人带下灵灵。”“知道了,灰姑娘。”杨海阳打趣道,“我让小雅照看下灵灵就好。”小雅是他某个表妹,就坐我这桌。“灵灵,干爹要回家了,你跟爸爸去找小雅表姑吧。”他拍拍杨幼灵脑袋道。从甜汤里抬起头,杨幼灵嘴里还有东西,含糊地冲我道别。“哦,小芥,债见!”杨海阳牵着女儿,转身要走,却被我再次拉住。“怎么了?”我拉住他,偏偏又不说话,弄得他很莫名。哎,我要是能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了。“……有见到商牧枭吗?”“商牧枭?没有啊,我也正奇怪呢,整晚都没见到。”杨海阳回头看了眼商芸柔方向,道,“我问芸柔,她说不用管。可能那小子自己走了吧。”我松开手,有些怔然。杨海阳没有立即走开,问道:“你问他做什么?有事找他?”我点点头:“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学校见到他再找他呗。”杨海阳一听不是大事,也不放在心上,牵着杨幼灵走了。从草坪到停车场,必要经过那栋洋房。我的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到门口就不动了,在原地定了片刻,调转方向往里走去。外骨骼引导着双腿,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走廊亮着壁灯,所有人都在外头用餐,里面显得格外安静。握住门把,轻轻推开展览室的门,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月光照明。见商牧枭不在原地,我以为他是走了,刚要松一口气,角落里忽然有什么动了动。我将门推得更开,好让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商牧枭抱着膝盖,坐在靠窗的角落,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见是我,眨了眨眼,缓缓绽开一抹笑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月光碎在他的眼里,让他的笑都像是带了几分哀伤的颜色。这些都是你的错觉。你就是对他有太多错觉,才会越陷越深。“你酒醒了吗?”我站在门口,并不进去,“醒了就起来。”他的笑一点点消散,和我对视片刻,仰起头,后脑抵住墙壁,虚弱道:“我难受,站不起来。”这又是他的诡计,别中计了。他总是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心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其实只有大概十几秒,我见他不动,缓缓朝他走近。身后的房门没了支撑,渐渐合上,只留下巴掌大的缝。地上细窄的光线像是一条由光织就的地毯,将我引向他。“起来。”我到他面前,把手伸给他。他仰头看着我,握住我的手,没有起来,反而将我拉下去。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他一直都这样。我身形不稳,踉跄着倒到地上,一翻身,他便压上来,双手撑在我身侧,从一个仰视的姿势,变换成了被我仰视的姿势。“你有什么了不起?分手就分手,我才不稀罕。”他垂着眼皮,语气有些木然,说不清到底有没有酒醒,又醒了几分。“嗯,不稀罕……”我还打算用老办法哄他,这次却不太管用,他似乎根本听不到我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一点都不在乎!”他瞪着眼,狠狠说道,“你和谁在一起,你过得怎么样,我都不在乎!你不要我,我难道还会没人要吗?”说他醉了,他还挺有逻辑,说他没醉,这又绝不是他清醒时的作风,也不是他清醒时会说的话。“可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把我的望远镜给卖了,把送我的都要了回去,还想把狗带走……”说着说着,他褪去狠色,现出一些茫然,“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你喜欢的甚至都不是我。”这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我抬手抚上他的面颊:“好了……”肌肤guntang,方才脸颊上的一点微红,这会儿已经蔓延到了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