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梦

    李书意开完会就回了自己办公室，他接了杯水站在落地窗边看着蔚蓝的天空暂时休息，没歇几秒办公桌上刚刚把静音关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回到桌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白敬。

    今天是休息日，本来是在家休息的，下午时公司有点事需要自己处理，他便过来了。不知道白敬这会儿打电话是有什么事，他脸上浮现一丝温和笑意，接起道：“怎么了？”

    “你今天几点下班？”

    李书意抬腕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他想到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答：“六点半吧。”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下，道：“忙完先别走，我来接你。”在李书意又要说不用前他又补了一句：“我们今天在外面吃。”

    李书意本想问是不是有什么应酬，但想到白敬的应酬跟自己也扯不上关系，转瞬又想到还等着自己处理的文件，便先说了声：“好”。他想，等白敬过来了再问问吧。

    挂断电话后李书意就专心处理工作了。中间因为一个项目经理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今天也在公司加班，就过来给他这个总负责人汇报了目前的工作进展，又跟他探讨了下一步的计划，所以他的工作比预期完成时间要晚了会儿，关掉电脑的时候已经六点四十多了。

    李书意取了外套和包，锁好办公室的门后他给白敬拨去电话，白敬说自己到了，车就停在公司门口的右侧，出门就能看到。

    下了楼，刚出门口李书意就看到了白敬，他站在车边正跟人说话。李书意微眯了下眼，认出背对着自己在跟白敬交谈的人是公司的老板，也是自己的老友，他脚步没停走过去。

    白敬在他出来时就看到他了，目光越过面前的人对他露出个微笑。

    老友也跟着白敬的目光转过身，看到李书意他乐了，“嘿”了一声，开玩笑道：“今天终于舍得早点走啦？就是要这样嘛，没什么事别老待在公司，早点回家，该过节过节去。”他自己是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节日的，这都是从他外甥那儿听来的，正巧看见白敬来接李书意，虽然他们不是小年轻，但他就想顺嘴贫两句。

    李书意无语，心想他这个位置的人哪有真闲的，又不是来养老，如若真要想养老他就不会出来找事做了，他也没想起今天是什么节，睨了对方一眼，反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不是看到大老板了，来混个眼熟，想着今后能合作嘛。”老友还在逗乐。

    李书意懒得跟他贫了，摆摆手笑道：“我先走了”。说完就没再管旁边的两人，打算自己先上车。

    来到车边，李书意打开车门正要往里面的位置坐——方便白敬一会儿上来，还没上去他就被面前座位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吸引了目光，不过他也没好奇，看了眼就进到车里坐下靠着椅背休息了。

    没一会儿白敬就上了车，李书意转过头来看他。白敬拿起盒子坐下，吩咐司机可以走了，而后把盒子递给李书意，嘴角噙着笑意，道：“给你的。”

    李书意接过，盒子不轻不重，他一时也猜不到是什么，挑眉问：“是什么？”

    白敬没像送巧克力那次那样直接告诉他，笑道：“说了就不神秘了。”

    李书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礼物，想起上车前老友说的过节，但他实在没想起今天是什么节，抬眸望向白敬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不特别。”白敬看着他，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些，道：“只是我想和你一起单独吃个饭，约个会。”

    李书意微怔，看了眼手中的礼物垂眸笑了。抬眼时看到白敬搭在座椅扶手上的双手交扣着，左手拇指在右手的虎口处轻轻搓揉，显然说这些话他也有些不自然。

    这是李书意很少能见到的情况，觉得可真是新鲜，看了眼白敬脸上毫无破绽的从容模样，突然想逗一下他，问：“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他心想不知这次又是从他哪个朋友那里学来的，笑看着白敬等他回答。

    白敬也笑了下，认真道：“跟你。”

    这答案出乎李书意意料，他愣了下，想起了以前“追求”白敬的自己，那时他就是偶尔会约白敬吃个饭，遇上节日还送个小礼物之类的。回想起当时，李书意现在倒是没有以前那种羞耻rou麻的感觉了，反倒觉得还挺有意思。想来那时候的白敬收到礼物也跟自己刚刚的状态差不多，李书意好笑地摇了摇头。

    白敬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看他拿着礼物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忍不住道：“不拆开看看？”

    李书意这才醒过神来，脱口道：“不是说要保持神秘？”

    白敬失笑，道：“已经是你的了，我不说，你可以直接拆开看。”

    李书意没理他，看着手里精致的盒子自顾自说了句：“回去再拆。”没等白敬说什么，他又问道：“我们去哪儿？”

    “海悦。”白敬答，又道：“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你累不累，先休息一会儿？”

    “海悦”是金海市有名的一家海边音乐餐厅，李书意知道这个地方，不过一直没去过。他倒不觉得累，跟白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白敬预订的是七点半的晚餐，他们到的时间正好合适。侍应生引路带他们去了订好的位子，餐桌的位置正好在餐厅的一扇雕花镂空隔断后面，既有一定的隐蔽性又不会阻断乐声的流淌。

    这家餐厅是西餐厅，白敬和李书意平常都习惯也更喜欢中餐，所以吃西餐的次数不多。两人单独吃西餐……李书意想了想，好像这是第一次。

    两人落座点了餐，白敬还要了瓶红酒，等餐的间隙两人偶尔轻声交谈几句。经过特别设计的空间布置和舒缓的钢琴曲调让坐在餐厅的人都放松了心情，只专注享受着当下。

    等餐上齐，白敬给两人都倒了点酒，笑了笑，道：“先吃点东西再喝。”

    李书意“嗯”了声。

    这顿饭其实与往常两人在家吃并无二致，有时加班晚了，回去都是只有他们两人用餐，吃饭时偶尔交谈。可要细究起来还是不同的，白敬的约会用餐邀请多了一点浪漫的感觉，这种鲜少有的体验让李书意感到惬意。

    用完餐后两人没有急着回家，站在餐厅的露台吹风。

    入夜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闷热，不远处有海浪声阵阵传来，偶有一阵风拂过，空气里夹着些许海水的腥咸。

    此时的露台上人很少，大多在餐厅里或是下楼去了海边散步。李书意走到靠近边角位置没人的一根柱子旁，将外套搭到栏杆上，静立望着前方的大海。白敬走近与他并肩站着，看着近处海面上浮动的碎光，还有沙滩上三三两两漫步的人群。两人都没说话，也不觉有什么尴尬不自在，静静地享受着这段默然的独处时光。

    不知两人待了多久，突然一声尖啸划破静谧的夜空，“嘭”的一声巨响，暗夜里瞬间绽放出无数火花。白敬转头看向李书意，天空中一簇接着一簇的烟火绽开，亮光映照在李书意脸上明明灭灭。白敬的心跳忽地变快，手扶着栏杆不由自主地靠近李书意。

    李书意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来时，白敬就贴上了他的唇。李书意瞬间睁大了眼，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抓住白敬的肩后退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白敬和柱子之间，他有些急地低声道：“这是在外面！”

    白敬似乎也这会儿才惊醒过来，虽然他并不介意别人看到，但是在这种不仅有大人还有小孩出没的地方，这样做总归是影响不太好的。他站直身子捂着额头有点无奈地笑了笑，道：“可能有点醉了。”

    李书意想给他个白眼，心想就他俩喝那点酒醉个鬼？看了看时间，八点半过了，他拿上搭在栏杆的外套又牵起白敬的手，道：“走吧，回去了。”

    白敬愣了下，旋即扣紧李书意的手，笑着嗯了声。

    回到家时两个小孩刚刚睡下，李书意跟白敬去看了看孩子才回的卧室。

    李书意坐在床边摆弄自己的礼物，让白敬先去洗澡。白敬凑过去坐到旁边说想看他拆了礼物再去，李书意瞥他一眼扭过身背对着他，白敬又挪过去点，下巴搭在他肩上看。李书意不拆了，问：“是不是一定要看，不看不洗澡？”

    后背的人笑了两声，下巴在他肩上嗑了两下表示是，李书意没辙了，道：“那我先去，你不洗今晚别睡床上。”说着就作势起身。

    白敬哭笑不得，道：“好，我去洗澡，你拆吧。”

    李书意没动，一直到白敬拿衣服进了浴室，他才把礼盒的丝带解开。

    等白敬洗完澡，李书意看到他出来了就从小沙发上起身，拿了衣服进去。白敬一开始是想看看他拆开的礼物，目光扫了一圈连盒子影都没看到了，他不禁失笑，一时也忘了说自己已经帮李书意拿了睡衣进去。

    李书意出来后没有上床而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白敬放下手里的书下床走向他，道：“忘记跟你说衣服在里面了。”

    “没事，”李书意笑了笑，道：“我拿那套是要换洗了的。”

    白敬走到他身后圈住他，李书意看着窗外道：“明天可能会有雨。”

    “嗯，”白敬在他侧脸吻了下，道：“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到暴雨，你记得……”忽地他闻到李书意脖颈间淡淡的木香味，不靠近时不明显，这么近的距离他一下就认出来了——不是李书意常用的沐浴露香味，他心口一热，嘴唇贴着李书意颈侧摩挲两下，道：“你用了？”

    “是啊，”李书意侧头跟他接了个吻，看着他笑，道：“礼尚往来，收了礼物当然是要‘回礼’的。”

    ……

    白敬收拾好再次回到床上，倾身在李书意唇上轻贴了贴才侧身躺下。

    “‘回礼’还满意吗？”李书意笑着问。

    白敬翻身趴着避开他作乱的膝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闷着声道：“别招我，一会儿你受不了。”

    李书意低笑几声，在他耳尖吻了下，然后推了他一把道：“别趴着睡。”他自己也确实累了，打了个哈欠，道：“关灯吧。”

    白敬听着他在耳边的那几声笑差点又要和自己的克制力抗争，所幸李书意没有继续挑逗他，深呼吸压下了心里的躁动他才应声关掉灯，又靠近李书意睡下。

    “明天你记得带伞。”白敬突然想起之前没说完的话。

    李书意又累又困，迷糊着应了声：“嗯……”

    黑暗中白敬看不清李书意的脸，他无声笑了笑没再讲话，不多会儿李书意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才跟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