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 1 （梦女）
“您好，我是律师所的。” 强盛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你穿着蓝黑色的职业西装裙套装，紧张地坐在座椅边上。 座椅是真皮的人体工学椅，你在律所老板的办公室里见过类似的款，但显然，现在坐着的这把更为高端。 ——即使它仅仅是为来宾准备的。 你是一名拿到执业资格不久、专门负责财产类事务的律师，被强盛集团聘请，负责港股上市的财产申报。 对面的男人四十出头，面容和善，五官柔美。他身材适中，今天穿着件灰黑色毛绒衫，领口的白衬衫翻出来，更添几分儒雅隽秀。 你稍稍放下心来。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海人，强盛集团的不好传言你曾有所耳闻。鲜血与白骨筑起了强盛集团的惊人财富，和对面人的滔天权势。 他叫高启强。 细细碎碎的阳光洒进这间不计工本追求舒适的偌大办公室，映出高启强的眸中闪着淡过常人的琥珀色。 他花了几秒钟，饶有兴趣地扫过你梳的利落的发髻，早起一小时特意画的淡妆，涂抹着为了显得成熟而选的深红色唇釉的嘴唇，和浅蓝色西装外紧绷着的白皙修长的脖子。 没等到他的回答，你局促地身体微向前倾，几乎坐到椅边上了。 一声淡淡的、混杂着笑意的轻应随着高启强的鼻息喷出。 你保持着职业微笑，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好在，高启强动了。 他拿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推到你面前，“孔雀普洱，你们王总的最爱，女孩子喝，可能浓了些。” 你犹豫着接过来，抿了一口，客气道：“谢谢高董，王总昨天临时有会，派了我来。” 浓郁发苦的茶香味刺激着你的味蕾，你想起来了，王总玻璃柜里最上层摆着这种茶。 五个茶饼，售价八万八。 高启强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垂着眼，不紧不慢地说：“他和我说了。” 但你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意料以外的不解。 你忙拿起公文包，放到桌子上，“高董，我通过了职业考试，是一名专业的律师。” 老红木桌油润十足，黑色的皮质公文包摆上去有点不搭。 你悄悄地将公文包向外移了又移，直至重新搭到大腿上，并期盼着高启强没注意到。 “你们律所在京海开了五六年了吧？” “是的，六年半了，之前帮强盛集团的物业公司处理过几次纠纷，请您放心。”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叫我放心了。” 高启强饮完茶，伸出手指了指，抬起眼望着你 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那双眸子里。 或者说是，那汪？ 没想到他的眼睛是水汪汪的。 你边向外掏着材料，边胡思乱想。 一来生二回熟，王总出差回来后，仍指定你负责对接强盛集团的业务。 周围同事们笑嘻嘻的，你躲进了盥洗室，脸有点发烫。 强盛集团是京海市最大的企业，主业务和旗下的多间子公司已皆在A股上市，今年又要申请港股上市，估值即将迎来新一轮的巨额增长。 你们要做的工作是协助强盛集团整理需要在香港证监会申报的材料，并与香港的律师行进行交接。 而你们这个成立不足十年的律所之所以能拿到这单生意，纯粹是因为王总的上司，律所的老板，和高启强的某个下属是发小。 至于为什么王总指定才拿到资格半年的你去，而不是其他合伙人或是更有经验的大律师… 你看向全身镜。 镜子里的女人今年二十七岁。 你六岁半上小学，十八岁上大学，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同年司考通过入职律所，成为一名实习律师。2011年夏实习期满一年，申请考核，面试通过，拿到执业证，开始独立接案例。 你马不停蹄、战战兢兢地一路奔跑到现在，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跨越阶级希望渺茫。 你无奈地叹气，又逼自己挤出一个笑来。 好在，你的头发浓密，波浪卷摊开来，颇有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采。额边几丛不和谐的胎发是你专门嘱咐造型师留下的，为你增添些许俏皮。你的眼睛偏大，圆形的轮廓显得幼态，你每天都要化很久的眼妆。颧骨稍高，某任男友与你分手的理由是家里说这是克夫相。但你却不以为然，高颧骨能抵消掉大眼睛的减龄，让你在庭上板起脸的时候显得冷硬不好惹。再往下，小巧的鼻子山根耸立，薄薄的唇瓣并拢在一起向上扬起。 你满意极了。 你展开了新到的裙装，订制西装店里为你量身裁定的，这条裙子足足花掉了你三分之一的工资。你脱下不到千元，将你辛苦塑形后的翘臀和笔直的长腿藏得严严实实的西装裤，换上这条黑色的短裙，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极了。 还是裙装更显身材。 但办公室太冷了。 你摇摇头，镜子映着你曼妙的身材和眼底明明白白的野心。 高启强可能是你这辈子能接触到的最有钱的人。 何况他形象还好… 你走出洗手间，回到办公室。 同事们的压低了嗓门的八卦声戛然而止，你神色自若，回到自己的格子间拿起巴宝莉的手包，起身出门。经过王总办公室的时候和他打了声招呼，不经意间瞥到了隔壁间律所老板的座椅。 赫曼米勒。 你记起来了，这个牌子，确实还挺舒服的。 你对着电梯内壁，梳了梳额头的碎发，挺直腰阔步走向尊享版商务车。 似乎你高跟鞋踩在强盛集团的大厅地砖上的声音都变得响亮了。 强盛集团的安保极其严格，只有两部电梯能够到达董事长办公室的顶层。 一部在车库，通过车库的指纹和人脸认证后，刷卡进入电梯。另一部在一楼大厅处，登记过的访客需要等秘书下来接。两部电梯均位于楼层的一端，旁边是戒备森严的保镖室。经过轮值保镖的核查后，还有最后一步，输入每天不同的密码打开玻璃门。 这是你去强盛集团的第三天，繁琐的程序让你无语，越走越慢。 带你的助理好心地停下脚步等你，毕竟，要先经过保镖的休息室，秘书和助理的办公区，集团人员的临时办公室，会议室，才能到达董事长所在的另一端… 你婉拒了助理伸出的手，高跟鞋继续出发。 走廊另一端的电梯门反着光，看到你好奇的眼神，助理小声地说：“那是董事长一家人用的专梯，方便多了。” 助理同样觉得每天上班的流程过于麻烦，但想想老板的背景，理智让她闭了嘴。 助理轻扣两下门，听到高启强应答的声音，冲你点了点头，走了。 知道了价钱后，你坐到这张两万多的椅子上，感觉它更舒适了。 可令你失望的是，高启强好像没有注意到你今天精心化过的妆，多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衫，和巴宝莉的手包。 更别说完美衬托出你臀线的定制西装裙了。 他取出文件，一条一条地与你核对，公事公办的态度也使你立即进入了工作的节奏。 除了在他用手指着条款时分出一丝心思看他圆圆胖胖的手指。 就还挺…可爱的。 回家的路上，你后知后觉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送你的是高启强的司机和助理。高董的排场很大，每项的工作人员都超过一手之数。 奔驰SUV里，助理和你闲聊。助理是南方人里少见的高个，比穿着高跟鞋的你都要高一点。她让你叫她晴姐，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本科毕业就进入了强盛，今年是她为高启强工作的第五年。 你有点好奇她负责的具体工作，和她聊着天，晴姐吩咐司机先去中心商业街。 你知道那家法式甜品店，用料高级造型精美，一块小蛋糕将近五十块钱，是京海市里最贵的。 “我的工作呀，”晴姐递给了你一份四拼蛋糕下午茶，“其实我是学心理学的。” 你推攘几下，接过蛋糕，被忽视外表后沉下底的心又燃起点点希望。 看到司机在车里等着离得远，晴姐又道：“你别看老板平时挺亲民的，真要有什么，骂起人来可凶了。我平时啊，就负责接送访客，和大家说说话。诶，我看你倒是还好？” 她本以为对方一个负责重要业务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高启强办公室里呆一下午，怕是要被吓的魂都没了。 却见对方只是擦了擦汗，补了个妆，并无其他异样。 你谢过对方的蛋糕，说讨论的都是业务，高董很专业。 你多年的寒窗苦读没有白白浪费时光，高启强对每个字眼都问的详细又爱刨根问底。你堪堪回答上他的所有问题，的确流了不少汗。 要是王总来，说不定就需要晴姐的安抚了。 你不乏得意地想。 晴姐不用当心理导师，也很高兴，拉着你去隔壁的法餐店打包晚餐。 你连忙推辞，道太贵了。 晴姐笑说，老板说你工作出色，对你很满意，吩咐请你的。 你想起高启强没注意到你的妆容，却在询问你为何要标注英文单词，你解释自己不确定含义要询问香港律师行时，明确表示出了对你好学态度的赞赏。 踩了一路的高跟鞋都不累了。 晴姐补充说：“而且老板是高级会员。” 你半推半就地随她去了。 虽然你想不通，为什么高启强会是甜品店的高级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