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42. 他想要了

    厚重地毯像是无限延伸一般延展到了走廊的尽头，黑色高跟鞋踩在了地毯上面的声响被完全吞噬，只有镶嵌在高跟鞋鞋身的碎钻无声地闪着细碎的金光。

    自从二人的对话终止之后，王卿卿和傅医生就一直保持着无交流的状态，空气中弥漫着悄无声息的难挨寂静。

    所幸没过多久，一阵悠扬的乐曲就透过走廊墙壁曲折地翻滚而来，打破了二人之间萦绕着的安静气氛。

    王卿卿恍惚地抬起眼，这才发现二人已经逐渐走近宴会厅的所在领域。

    似乎是为了营造阴郁神秘的气氛，宴会厅附近的光线并不十分充裕，走廊两端只有墙壁上烛台设计的灯源晕洒出橙黄色光源。

    向着左右两侧展开的浮雕大门后方，是暗流涌动的香槟气息与肆意舒展的黑色玫瑰，是纸醉金迷的物欲世界。

    那是个四面墙壁都被用深红丝绒包裹的大厅，铺着羊毛地毯的欧式楼梯通向光线更加黯淡含蓄的二层高台。

    高层的天花板正中央悬挂着一台古典矜贵的巨大水晶灯，从中散发出来的灯光在无数水晶的折射下变得更加闪耀夺目，将整个宴会厅装点得极尽骄奢。

    鼻间涌动着蔷薇与鸢尾花交织的馥郁香气，娇嫩花瓣上的露水像是垂坠着的无色毒药，滋味几乎甜腻到趋向苦涩。

    透过花间影影绰绰的浮动光影，王卿卿能够隐约看见大厅里衣香鬓影的场景。

    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聚集在大厅中，女士脖子上戴着的珠宝项链和男士锃亮的皮鞋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

    他们穿着华丽奢靡的精致礼服，面上戴着精美的面具。

    他们的身影漂浮在排排烛海之下，面具上的花纹与彩饰被烛光衬得更加鲜艳，颓靡又艳丽。

    这般盛大又颇具冲击力的奢华场面，让王卿卿的心脏冷不丁地咯噔了一声。

    在这般细碎的声音过后，是一阵更加心神不宁的不祥预感。

    她总觉得这场舞会是场暗藏危机的鸿门宴，注定会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可怕事情。

    可当她隐隐地生出了些许退意的时候，她与傅医生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大厅敞开的大门入口处。

    头顶泄下来的晕黄灯光像是碎金一般笼罩着他们，将他们的身形映照得更加清晰，也让他们失去了所有的退路。

    顷刻间，王卿卿就接收到了一阵审视成分过高的视线攻击，即使大部分视线的落脚点都集聚在她身边的傅医生身上。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的酒杯碰撞声响霎时小了下去，就连宾客们的交谈声都变得微弱。

    大家似乎都在屏气凝神地观察着出现在会场入口的神秘男子。

    纤弱美丽的身形，清冷倨傲的气质，优雅的高挑身段，微垂的淡色眼睫，银白发丝与过于苍白的肤色昭示着男人异于常人的地方。

    那张人鱼气息浓厚的钛白面具，更将他衬托得像是美丽的海上塞壬一般，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

    傅医生沉默地站在入口处，正面迎接着从四面八方不断激烈涌来的密集视线。

    隔着一阵幽暗而又萎靡的晃动烛光，一张张颜色绚丽的面具像是割裂开来的人体组织一般单独漂浮在半空中，透着荒诞又诡异的气息。

    他能在每次的视线交汇中捕捉到人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与不怀好意的打量，每张面具之下遮盖的眼神似乎都暗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意图。

    贪婪的意图全都清晰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即使想闪躲也无法藏匿。

    企图占有珍奇猎物一般的露骨目光，更是让傅医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反胃感。

    如果能找到去除掉这些视线的方法就好了，例如……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医生原本平淡如水的冷然眸色渐渐变得幽深，垂在身侧的右手也微微地收紧了手指。

    沉默的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在激烈地相互对撞着，无所遁形的诡秘气息在交头接耳的人群之中放肆流动。

    恶心。

    好恶心。

    在傅医生的右手无法控制地加重了力度时，肌rou紧绷的手腕处却忽地覆上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绵软力道。

    皮肤相贴之处传来的柔软温度让他条件反射地轻轻一颤，几乎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也在刹那间松了开来。

    “傅医生，跟我过来。”

    一道特地压低音量的女性声音在身侧悄然落下，抓着他的小手就一种以轻缓却不容拒绝的力量引领着他朝着某处走去。

    傅医生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迈着僵硬的步子跟随着她逐渐远离人群的视线集聚地。

    动作之间，他脑内闪动的阴沉思绪渐渐变轻了，四周晃动目光的存在感也变得弱了许多，唯一变得敏感的只有被女人紧紧牵着的手腕。

    手实在是个遍布着神经细胞、过分敏感的人体部位。

    即使是这样被他人手指牵着的轻微动作，他的肌理甚至是底下包裹着的血液与骨骼也能感受到皮肤紧贴时所摩擦产生的细小火星。

    脆弱又敏锐的神经末梢被相贴而产生的火苗悄悄牵动，微妙入骨的柔软酥麻感如同电流一般撩拨着他的心神。

    本应淹没在声色里的暧昧，却不知为何在此刻变得如此分明。

    他刚刚沉寂下去的心又不安分地鼓噪起来，对体温食髓知味的身体已经学会揪着那点零星的体温不放。

    他小心翼翼地贴近，转动着腕间肌理贪恋着这点悸动柔情。

    然而，在傅医生试图尝试着享受如同细碎海水一般围裹的温暖时，那只紧抓着他的小手却忽地向外撤开。

    彼此皮肤分开的时候，他身体里逐渐燃烧起来的澎湃血液开始快速回流，晕在手腕间的温热也在迅速消散，变得冰凉无比。

    突然形成巅峰与低谷一般差距过大的明显落差感让傅医生的头脑有一秒钟的眩晕，也让他的心中燃起一丝陌生又剧烈的冲动。

    所有的克制与隐忍情绪都如被烈日晒化的冰块一般渐渐消融，不满足于现状的燥热变得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多。

    像是无限繁殖的癌细胞一般在鼓噪的心间不断分裂生长，直到整颗跳动的心脏都被不可见人的欲望充斥。

    他想要触摸。

    想要更多、更重的肢体接触。

    想要……

    更深入的抚慰。

    “呼——”

    王卿卿一路带着傅医生走到了宴会厅的边缘位置，在人群视线无法过多集聚的地方停下脚步时，她才忍不住吐出一口忍耐已久的浊气。

    从入口走向角落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在跟四周弥漫而来的视线对抗似的，仅仅是那么一小截路，就已经花费了她的大量力气，就连四肢都沾染上了沉重的疲惫感。

    她悄悄地换着气，等到口鼻处的呼吸逐渐恢复了正常频率时，她才有心思考虑着傅医生的存在。

    在她焦急引路的期间，傅医生一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应，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包括现在，他也没有呈现出任何动静，好似连人类最基本的呼吸程序都停滞了下来。

    王卿卿不禁有些怔愣地抬起视线，看向近在咫尺的傅医生。

    身侧的蜡烛灯台将他挺拔的身影遮罩上一层暖黄色的轮廓，他却微垂着头，隐藏在昏沉光线里的神色并不清明。

    她只能看见他脸上伪装的面具，两侧飘摇着薄纱似的尾鳍细鳞在暗光下闪烁晶石般的碎光。

    而面具与高挺的鼻梁却为苍白的面颊投下太多深邃又浓重的阴影，这样强烈的光影对比将男人衬得比平时阴郁上许多。

    与此同时，他暴露在光晕里的右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攥紧。

    鼓起的青筋像是蜿蜒血迹，蛇行着延伸到苍白手背之下的幽暗角落，不动声色地映出了藏在平静外表之下的无限疯狂。

    “……”

    在这阵微妙的观察之中，一阵莫名的寒意从王卿卿的脊髓深处蔓延而上，就连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都感受到了丝丝麻麻的颤意。

    无法言喻的怪异感在身体四处穿梭的时候，她的头骨内侧也跟着传来了针扎似的锋锐疼痛。

    在这令她无比诧异的一瞬间，尖锐的疼痛感伴随着陡然变暗的视线一起到来，晕黑的狭窄视野里更是急速地浮现出一行充满着警告性质的血色文字。

    “请玩家在今晚和傅医生发生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