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哑巴

    庆典舞会很快到了。

    大厅金碧辉煌，到处摆着甜品和鲜花。全校最好看的男男女女都集中在这儿了，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气味，温暖的甜香让节日更加美好。

    舞池正中间有一个许愿池。

    池子里是没水的，但是有五颜六色的愿望纸条。这也是春假的传统之一。据说运气好的人，会被理事会抽中实现愿望。

    莉莉也在奥菲利亚的怂恿下丢了个纸条进去，不过她没写愿望，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可能被抽中。不要给自己虚假的期待比较好。

    今天她穿了裙子，是奥菲利亚借给她的。

    简约中带着一丝圣洁的白色长裙，还有一条和裙子配套的珍珠项链。鞋子是莉莉自己买的，一双简单的白色高跟鞋。

    奥菲利亚穿了一身纯黑色西装。

    她还剪了干净利落的短发，像克莱利亚一样刚刚过耳。

    当她挽着莉莉的手步入大厅时，莉莉感觉到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可怕关注。

    人群中有女生尖叫和喘不上气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那是王子殿下吗？”

    “那是奥菲利亚公主，你瞎了吗？”

    莉莉越走越慢，很想躲在奥菲利亚身后。

    有几个贵族上前，向奥菲利亚行礼，问她能不能赏脸跳舞。

    奥菲利亚微笑着拒绝：“请恕我无法回应邀约。如您所见，我已经有舞伴了。我希望整晚都与她在一起。”

    这几个贵族悻悻离开后，莉莉拍了一下奥菲利亚的手臂：“他们会恨死我的！”

    “你喜欢他们吗？”奥菲利亚问。

    “什么？不，我都不认识他们。”

    “那你不必在意他们的喜恶。”奥菲利亚告诉她。

    莉莉在心里叹气。

    只有真正的公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对于她这样的平民而言，在意他人的“喜恶”是一种生存常识，她必须看别人的脸色才能好好活下去。

    奥菲利亚带她跳了第一支舞，说是热热身。莉莉经过这么久练习，虽然肢体还是有点僵硬，但也没有犯错。

    第一支舞结束后，克莱利亚带着他的未婚妻来跟她们问好。

    奥菲利亚礼数周到，亲切和善；莉莉结结巴巴，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一看见克莱利亚就要想起图书馆的吻，和他压在她身上的勃起。

    这太尴尬了。

    幸好其他人只当她是社交恐惧，没有多问。

    然后奥菲利亚带她跳了第二支舞，最难的一支。莉莉表现得很好，最后转圈回来，稳稳地落在奥菲利亚怀里。

    她又一次听见了人群中的尖叫。

    奥菲利亚搂着她的腰，把她扶起来：“休息一会儿？”

    “好的。”

    这支舞确实挺累的。

    奥菲利亚拿了点心来给她吃，两人正端着碟子咯咯笑的时候，旁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

    “是祝圣神庙的人……”有人低声道。

    舞池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分开一条通道，一群人从正门走了进来。

    莉莉抬眼望去，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亚兰。

    他穿着一身颜色很古板的黑西装，头发已经拉直了，光滑如缎面。那张脸透着珠玉般的光泽，美丽得不像真的。

    他在为后面的人引路。

    神庙的客人们都穿着类似的白金色长袍，以一名手持宝珠权杖的男子为首。

    莉莉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没有穿鞋。

    他留着长长的金发，在这样的寒冬中只穿一件白色丝质长袍，这件柔滑的过膝长袍如流水般晃动。长袍下的身体不着片缕，皮肤苍白而斑驳。

    人群开始往两边避让，不少人低下了头。

    “请往这边走，主教大人。”亚兰温顺地引路。

    被称作“主教”的赤足男子却忽然停步。

    他旁边，有个白金袍子的年轻人俯身下来，将他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然后抬起头，对亚兰说：“主教大人想问问，面前的喷水池是做什么的？”

    亚兰露出笑容，热情地解释道：“这是学院的传统，里面放着学生写的愿望纸条，理事会每年会抽取一个设法实现。”

    神庙的人走上前，开始查看喷水池。

    “只是一些小检查，不必担心。”有人对亚兰说。

    亚兰摆手笑道：“请随意。”

    神庙的人越来越近，这个距离下，莉莉能看见为首的“主教”的脸。

    他长得很……圣洁。

    难以形容外貌，但绝对是英俊的。只是当人们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不会想要去评价他的美丑，仿佛这是一种亵渎。

    他脸上有种脱离世俗的超然，神情高而远，仿佛是从天空中俯视下来的。但他不冷漠，他那双青蓝色的眼睛里有柔和慈爱的温度。

    “那个面具和锁是干什么的？”莉莉小声问奥菲利亚，还没说完就被她踩了一脚。

    “嘘！”

    面具和锁，是“主教”身上的装饰。

    他戴着银面具，完全贴合脸部轮廓，从耳下延伸到鼻子，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还有，他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带，丝带上挂着一把纯银的锁，锁头堪堪卡着喉结。

    莉莉按了按自己的脖子。

    “那个位置会很不舒服吧？”

    “嘘！”奥菲利亚警告地看着她。

    神庙的人检查了整个喷水池，把每一个愿望纸条都拆开来看，甚至收走了一些。舞池里的氛围比外面的天气还冷。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教职工也面色凝重。

    检查完成以后。

    白金袍子的人对亚兰说：“可以了。”

    亚兰是整个大厅里唯一一个保持微笑的人，他继续在前面带路：“请跟我上去吧。”

    他们消失在大厅二楼的会客室。

    舞池终于又恢复了热度。

    莉莉用充满好奇心的眼神看着二楼。

    公主有点紧张地说：“神庙派来的枢机主教很出名……他叫法尔琉斯，是‘不言者’的意思。”

    莉莉的确看见有另一个人在给他传话。

    她还以为是主教架子特别大呢。

    “听说他是特殊能力者，他的声音有某种力量。在成年时，神庙为他进行了声带切除手术，并且封住了他的嘴和喉。这就是面具和锁的作用。”

    莉莉心想，简而言之就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