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距离0米

    也许是否极泰来的缘故，这些日子周声声的生活逐渐趋于平静。她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总算烟消云散，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此前和温忱提到的请客吃饭可绝不是说说而已，是时候该付出行动了。

    前几天周声声请了假去看心理医生，当时医生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是通过什么契机才能来到我的面前呢？”

    周声声说，自己情绪崩溃时的表现被上司恰巧撞见，对方建议自己来医院寻求专业的心理疏导，

    医生微笑着对她道，“看来，你的上司似乎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你知道吗，有很多工作族和我聊他们的生活时，总会提到老板对他们如何如何糟糕，像你这样的倒是很少见。其实，你也很幸运。”

    周声声不仅听了进去，还将这段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提前三天，周声声和温忱提出了吃饭的邀请，在征得对方同意后，确认了地点和时间。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周声声还特意画了比平时还要精致些的妆容。

    温忱见到她满面喜悦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就真的这么高兴？”

    周声声点了点头，“医生告诉我，应该珍惜生活中的小幸运。”

    “小幸运，”男人挑眉，“有我这种老板，算是你的幸运吗？”

    “对啊，”周声声难得在办公时间露出笑容，“您的理解，让我很感动。”

    一天的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就到了周声声与温忱约好的吃饭时间。她正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开车接送温忱，却在公司楼下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面黄肌瘦的初中生正背着厚重的书包蹲在花坛旁边，一双大得有些不正常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周声声前脚踏出公司，那女孩便迈着焦急的步伐朝她跑了过来。听到有人叫着“声声”二字，她觉着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循声望去——

    周声声语气惊讶，“小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姓何，大名叫招娣，小云是她的小名。

    她是周声声同父异母的meimei。

    小云气喘吁吁地站在周声声面前，看到jiejie明艳动人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嗫嚅道，“声声jiejie，求求你能不能回去看看爸爸？mama说她快要死了，家里没钱给爸爸治疗，jiejie我真的好害怕……”

    女孩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的人心痛不已。

    周声声虽然憎恶她的母亲，但对这个同样命运多舛的meimei倒是没有什么记恨。见状，她连忙从包里抽出几张纸递给女孩，安抚道，“你别哭了小云，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来的？”

    从老家那个小县城坐车来到这所城市，也需要一两个小时。今天是工作日，按理来说小云该在学校读书。

    小云咬着嘴唇，小声解释，“我把攒的钱拿来买车票，我是偷偷跑出来找你的。jiejie，我求求你救救爸爸可以吗？mama在家里不是生气就是哭，爸爸还躺在医院，医生说如果再不交治疗费就会把他赶回家来……我害怕，他们都不要我了……”

    说完，她骤然跪了下来，作势要向周声声磕头，

    迎面走过来一个保安，见到这副架势，吓了一跳，语气顿时急了些，“你这小姑娘，放学了赶紧回家，别来公司捣乱！”

    小云却一脸倔强，“jiejie，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决定不读书了，我去打工挣钱，我把挣的钱都给你。”

    周声声一时没了办法。她先将保安敷衍了过去，而后俯下身对小云无奈道，“那我陪你回去看看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读书的。”

    手机铃声响起，是温忱的来电。

    她顿时想起今天的事，急忙接听，“温总……”

    温忱此刻正在地下车库，手搭在驾驶位前的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语气显得漫不经心，“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公司了。”

    周声声此刻也很想给温忱磕个头表示抱歉。

    “对不起温总，家里临时有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今天恐怕要爽约了……抱歉，一定下不为例。”

    “……”

    听到温忱没有开口回应，周声声长叹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迎接对方怒火的准备。

    “你在哪？我去接你。”未曾料想，温忱脱口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我在，我在公司门口……等下，温总您来接我做什么？”

    电话却已然被对方挂断。

    没过多久，温忱的车开了出来。

    见到周声声和好不容易被劝说起来的小云，他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上车。”

    周声声本想拒绝，可在温忱方才看向自己的那双眸中，她却看到了男人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喙的眼神。

    微微抿唇，周声声还是凑到车窗边，对温忱小心翼翼地问道，“温总，您要接我们去哪里啊？”

    温忱抬眼看她，“正好明天是周末，今天送你回家。”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周声声从中找不到任何疏漏，可还是莫名地察觉到温忱周身的气息有所变化。

    上司生气了，作为助理，她不敢再违背他的指令。

    /

    小云第一次坐上这种舒适而精致的车，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声声jiejie，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这位叔叔……是你的男朋友吗？”

    坐在副驾驶的周声声忙回头纠正道，“不是的，这位叔叔是jiejie的老板，你就叫温叔叔吧。”

    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任何问题，换来的却是温忱在红灯路口的一个急刹车。

    还好有安全带。

    温忱转过头看她，声音里带着隐秘的威胁，“你是jiejie，我是叔叔？”

    “……抱歉。”一路上周声声不知道说了多少抱歉，没想到连称呼这种小事上，温忱都会在意。

    而且，小云今年才十四岁，温忱快奔三的人，比小女孩大了一轮，哪里叫不得叔叔了。

    可惜这些话周声声没胆子在温忱面前说出来。

    她只得被迫噤声。

    小云也是个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了，看到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也懂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

    车内沉默了好一阵，到第二个红灯路口时，温忱拿起手机给周声声传了许多链接。

    “整理一下这些主播的档案。”温忱吩咐道。

    周声声手滑点开了其中一个链接，惊得手机差点滑落。她立刻将页面关上，余光小心地瞥着后座上的小云。

    还好，小云约莫是太累了，已经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地闭上了双眼。

    她轻声对温忱道，“温总，这个我回去再整理可以吗？”

    温忱依旧坚持，“早看完早休息。”

    言外之意就是要她现在整理。

    这些链接，无一例外都是直播平台上的情色主播。刚才那个主播叫小蜜桃，周深声声一点开就看到了一张被乳rou沾满屏幕的照片。她又点开了几个，都在直播排行榜上见过。

    那么不出意外自己也……

    点开最后一个，果然自己也位列其中。

    第一次自己整理自己的信息，感觉很奇妙。

    温忱看到周声声全神贯注地盯着属于她自己的直播主页，淡淡道，“你对这个主播感兴趣？”

    周声声第一时间否认，“没，没有。”

    温忱却没有理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APP，随后进入了声声不息的主页。

    周声声吓了一大跳，无力地规劝道，“温总，开车就不要看手机了吧，要注意安全啊。”

    温忱却看到了旁边的距离标识，并念了出来。

    “当前用户距离您0米。”

    他忽然抬头，炽热的眼神像是要黏在周声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