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故人（童年惨惨）

    唐鱼曲腿蹲在床上，快要落下的夕阳光打过窗纱，桌台前小小的枝条阴影被女人捕捉。

    脚尖点地，面向从聚餐点挖来的绿植，玫瑰枝歪歪扭扭地种在花盆正中。

    干净的指腹沾上了土灰，唐鱼摸上主枝让其晃动。脑海里闪过那时张翘懵逼的眼神和话语，以及被拒绝的表情，当时的唐鱼独自一人完成了绿植的迁移。

    将那盆小东西放到床头，唐鱼滑掉各种无聊的消息，大拇指点开熟悉的链接。看起来有些无所事事的手指不断翻动上下，可画面总是让她不满意。

    勉强的选了部片子，心里的悸动却越看越平，   “千遍一律”，填满了唐鱼思绪。

    想好了解决方法，可她忽然又不想把那位女人代入进去，即使是幻想也不能，她不能和别人做，一丝一毫也不可以。突如其来的自尊胜过了欲望，理想当中的性爱视频学习并不如人所愿。关掉视频，唐鱼回头望望种下的玫瑰花枝干，奄奄的没有生气，和她的心一样，“无聊至极。”

    “早上好！！”，“早上好”，下楼时遇到了好久没见的老头。李大爷静静地坐在楼前的树荫下，他和其他老头的闲聊显然到了兴处，那张布满褶子和有年轮的笑脸，让唐鱼回想到了以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他怎么能一直这样装的若无其事。

    眼睛里的血丝爬上，唐鱼身边的时空恍然暂停了一瞬。

    笑盈盈的，像是对张大爷一样的态度向那群老大爷们打招呼问好，唐鱼握紧了手指匆匆离开，不顾那群老头还想和她攀谈的行径。

    “呼，呼，吸   呼”，一走到路口唐鱼就定下脚步，靠边闭眼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冷静。“我是大人了”，小巧精致的脸猛张大双眼，吓到了路过的孩子。唐鱼略过他走到暗角，平复不安定的心情。手掌举到眼前，一展一合，似乎这样就能让某些东西消失。

    放包的声音有些大，“咚”的一声，吓的高顶写字的笔脱手。“怎么了？欲求…”，嬉皮笑脸的男人摇着凳子过去，见到唐鱼眼神后又把嘴里的话吞下。哺乳动物的警戒雷达让高顶悄悄走开，唐鱼的动作还是和平时一样，但他就是能看出现在的唐鱼不好惹。

    扔掉手里的草稿，“走啊，次饭”，张翘吐字不清的撒娇响在唐鱼左侧。“走吧”，高顶跟在后面用眼神示意着什么，“干嘛？”，张翘鄙视的回盯他，电梯门关闭，唐鱼站在最前面，而身后的两人对着手机埋头苦干。

    “这个怎么样”，张翘纠结的选菜单，高顶和她凑在一起，两人的肩膀在外人看来兴致勃勃，高低差的肩膀来回耸动。

    唐鱼看着装作不在意又几次三番看自己眼色的对面两人，“你们干嘛，不次饭”，学着张翘的方式回话，唐鱼明显不熟悉，她笨拙的发射信号。“吃次吃”，男女混声吵闹，勾的其他用餐的人频频注视。“停！”，唐鱼喝了口汤，放下勺子。“我很好”，她直接大方的看向对面，这时张翘和高顶对视一眼，“哦～”“好的好的”，而唐鱼在望向窗外之前看了一眼吃相豪放的两人。

    坐在公车里时，街道上的人体和人影像分成了两半。

    唐鱼边走边甩着手上的雨伞绳子。

    小雨淅沥沥的打在路边草丛，骑着破旧单车的女孩背着书包，雨水打湿了单薄的校服。顾不上抹干脸上的水痕，小唐鱼的眼睫毛挂满了水珠。

    “擦…”，长长的刹车声响彻车道，恐惧和后怕让唐鱼肢体僵硬，车主难听的咒骂指责以及高跟鞋靠近的声音，唐鱼依然傻傻的瘫坐在地，陪着她的还是只有变形的自行车。

    灰蒙蒙的天空下，唐鱼觉得自己就像可怜的、脱水的鱼，被一双不可明的大手cao控。

    红色的纸钞落在眼前，又湿又冷又疼，唐鱼这才看清两边手掌血迹斑斑，露出血rou的手掌颤抖着，碎石子和纤维密密麻麻的扎进rou里。唐鱼转向身下，膝盖、小腿还有手臂也不停流血，疼的地方太多，阴雨也让她麻木，被冻发紫的嘴唇吐着雾气。

    见到男人要回到驾驶位，“你站住！！”，孤身一人的唐鱼挡在他面前，“送我去医院”，拖着腿的唐鱼凶狠的直视男人，“一只小狼崽啊”，寸头男漫不经心的走近，猛的踹向女孩小腿，被唐鱼侥幸躲过。“你说说，有人看到是我踢的吗？嗯？”，唐鱼不言不语，只是盯着他不动。

    “诶，老头，你说是我撞的她吗？”，男人招招手从路人里窜出来一个老头，那老头还算年轻，他回答道：“撞了”，这让唐鱼看了他一眼，偏黑有点胖也不高。男人又好笑的大叫一声，接着他掏出一叠钞票，“撞了吗？”，车里透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快点，要迟到了。”

    老头的瞳孔里充满忐忑和贪婪，像枯黄的老木一般的手掌朝上，他想要接过那叠钞票。寸头耻笑一声，“给她一耳光”。

    唐鱼从刚才就没移动过，眼下她的手臂流血量已在地上积了一小圈，看着老头缓慢蠕动的脚，唐鱼警惕后退反被老头急躁的抓住，他拉着唐鱼手臂，轻扇了她一耳光。

    虽不重，也足够唐鱼不敢置信，趁着老头捡地上的钱，唐鱼拼命使劲儿的踹上蹲地的老头一脚。而观看的男人在旁边哈哈大笑，唐鱼稳住摇摆的身子还想给寸头来上一脚，可惜也被他躲过。

    咳嗽声不绝于耳，唐鱼想过自己的内脏是不是要咳出来了，直起腰，将捂嘴的手放下，唐鱼甚至下巴尖也滴着血，女孩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恐怖又可怜。她仇恨的望着男人背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威胁不被寸头放在眼里，他摇下车窗潇洒招手，“bye~。”

    李老头捡起被雨水打湿沾有着血迹的钞票，“给，小唐啊，我们要认命，这些钱够你打大半年工了。”沧桑的眼角纹挤成一团，那堆钱被老头分成两半，他笑着把钱递给唐鱼，不管女孩多么抗拒，硬生生地把钱塞进小唐鱼书包。

    “我们这种人要认命啊，小唐”，唐鱼坐在去诊所的车上，她望着窗外，脏兮兮的书包被扔在腿间，大颗眼泪顺着车窗滑落。

    胸口悸疼，唐鱼捂上右胸，随着时间淡忘的这件事突然又记起，现在的她分明长大了，能承受了，可身体的反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两手撕开糖果的包装袋，唐鱼将橘味硬糖压在舌底。

    这个拐角明明不可能看见，唐鱼还是回头看了老头们聚的位置一眼，记忆似乎不能磨灭，它刻在了唐鱼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