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会信任：代价 1

    他分不清。

    曲江还在这件事发生以前，都觉得这是一样的东西，如果不能是私有物，那么可以不要变成爱人。

    他不是好人，更不是完人，但他自知一切，却觉得这样活着，他并不会产生多余的苦恼，他的那些前任一旦出现问题，他就可以毫不留情的将烦恼丢弃。

    唯独唐杏，他不能丢。

    承认爱上她，在曲江还原有的逻辑里，必定需要抛弃自己的一些利益，比如高高在上的地位，再比如可以无端将她玩弄的权利。

    他很固执，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环境，改变人，也不愿意改变自己，可唐杏恰好与他相反，她不断的委屈自己，作出改变，当然在此之前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曲江还这一次彻底击溃她的防线。

    “少爷如果爱上一个人，必须要牺牲一些，包容一些，不能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这样爱情才能长久。”

    他一直觉得自己付出了，这才是最可笑的。

    他觉得自己付出了时间金钱，和他曾经虚伪暗示自己的，几乎可以当作没有他的包容，也不过就是包容他对唐杏提出无理要求时，她倾尽全力做不到后，没有对她实施惩罚的包容。

    曲江还嘲弄地笑出声来，衣冠禽兽，伪善君子，在爱情里对比那个他看不上的秦怀来说，他才是所有女人该离远一些的败类。

    这个结论，让曲江还定定的看着窗外落雪下的街道许久，才缓缓开口，“让他们都不要在明面上找了，如果找到了，不要伤害她，也不要打扰她，第一时间告诉我就好。”

    曲江还习惯了活在计谋里，为了驯化唐杏的人性，他用了无数可耻的手段，现在对伤害她的人不惜一切实施一系列的报复行为，他不是不清楚，她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但为了找到她，为了给她治病，就允许他最后一次，用计谋。

    只要找到她，知道她安全健康。

    在这之后，无论唐杏要什么，他都可以给，金钱，尊严，地位等等等等。

    包括她最想要的自由。

    ……

    今年的平安夜是数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联合国内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怖袭击，新闻和媒体的头条都有关于SAAS组织的袭击宣言，联合国盟约内，各个国家本来应该互帮互助，但流民太多，连皇室的伯爵王妃都能被掳走，也就只能各自闭关锁国，“平安”二字在此时就显得尤为讽刺。

    现如今无论是飞机或是船，都停止了出行，国际上的经济受到了严重冲击，不少国家出现了抢劫银行诸如此类的动乱，国际股市震荡，战争给世界带来的影响，都是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可如果要恢复海晏河清，每个国家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可这战火里，受伤最深的，还是无辜的人民。

    连向来安定的中国，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行人，超市里已经在此前被抢购一空，谁也不知道，战争和美好明天哪一个先来。

    可苏茵酒店做的预定生意，按照单子采买材料，定金也是不菲的价格，战争年代时就流传下来的两极分化在她的酒店和外头的对比体现得淋漓尽致，这里依旧杯盏交错，夜夜笙歌。

    苏茵替曲江还找了代驾，他今天接待了一个留在中国无法回国的科技界泰斗，但两个人都喝得不多，可是据宋嘉说，他已经住在公司大半个月了，曲家的产业链其中一些区块自然也是受了一些影响，但此长彼消，并未真的受到严重冲击，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工作变得极为繁重，而曲江还每天凌人的气势，让全公司上下都笼罩在觉得要被裁员的氛围里战战兢兢工作着。

    毕竟连老板都在通宵达旦，即便他没有刻意要求，可因为老板勤快，工作增多，他们也变成了被迫压榨的劳动力。

    苏茵白了车上满眼血丝的曲江还一眼，说道，“你就打算一直不好好休息？臭男人现在才假装深情，也太晚了。”

    她话说得难听，是因为她知道这一切的因果自然都是因为唐杏的失踪，曲江还把错都归结于自己，他这么折腾自己，是因为在处理唐杏的事情上无力，无计可施，所以转移了注意力，俗话说得好，忙得没有时间就好。

    “我现在回去休息。”他瞥了苏茵一眼，让她关门的意思很明确，并没有心情回答她，当初他讽刺苏茵，说他不会傻到把人送回去第二次。现在每次见到苏茵，都觉得这句话反复在他的脑中如同针扎一般，刺激着他。

    多留一刻都觉得，令人疲惫。

    苏茵难得的，没有再讽刺他，只是用力把门关上，把风衣抱紧了，叹气道，“这雪什么时候停啊……”

    这场大雪漫天卷地，北风凛冽驰骋，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天地间苍茫萧瑟。人在自然的愤怒下，生存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样便让曲江还更加担心唐杏的安危，他逼迫自己远离焦虑，以前完全能自控的情绪，现在却无比混乱，温暖的车内，他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沉默的盯着来电的号码看了很久，最后没有接听。

    代驾是个不识趣的，开玩笑道，“是老板的夫人慛您了吧，但这大雪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呢。”

    曲江还看着窗外缓慢过去的纯白色，与街道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相互辉映，没有回话，于是代驾便接着前头的话说道，“最近不太平，这天气不少不长眼的开车，您还是回一个电话报平安吧。”

    “报平安”三个字让本就不平静的曲江还心里像打翻了调味品，五味杂陈。

    现在没有那只猫等他回家，他也不习惯报平安这件事，然而，他却根本不知道，现在杏儿，是不是平安的。

    一条短信提醒他，“唐杏位置的经纬度。”

    后面却没有下文，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电话号码，他最终还是接了，电话那头冰冰冷冷的声音不怀好气道，“把他父母放了。”

    D.k易守难攻，坐拥数目可观的雇佣兵，祁曦月自认为，就算曲江还受了气，轻易也不能做什么，她预料的没错，D.k没有在战争中受到影响，可竹涧父亲所在国家的首都战乱，亲人战死，父亲被掳，她知道曲江还财力雄厚，可一般越有钱的人，越在乎他们的事业可以天长地久，经久不衰。

    她没想到曲江还会做出这种有可能让他经营的事业毁于一旦的事情，毕竟即使公司没受到打影响，但难免以后祸及，对比她，曲江还才是真正的显得丧心病狂。

    其实祁曦月从小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过来的，黑道上的打打杀杀对比战争，虽然不值一提，但她也从来不惧怕，可她的软肋，是竹涧。

    她没按照竹涧的安排走，这样的后果，竹涧并未怪罪她，只是回国处理政府与皇室之间的矛盾，他就像古时候的军师，现今的权谋家，对父母的失踪，理性分析，既然留他们一命，就代表有交易可谈，果然是曲江还做了这一切，给她开出的条件，竟然只是，唐杏的位置。

    “她在哪？”曲江还无视她的要求，不想和祁曦月弯弯绕绕的讨论别的。

    祁曦月也直接了当，说道，“先放了他的父亲，我可以提供经度。”

    曲江还冷笑回应，“你没有资格和我谈判。”

    他见不到唐杏，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竹涧预估的没有错，但取出芯片后，再神通广大，毕竟也是别的国家，要寻找一个人也是大海捞针，她联系了大使馆寻找人，可唐杏竟然没有使用护照，一切证明她身份信息的东西，她都没有使用。

    祁曦月派人跟踪了和唐杏接触过的工作人员，包括周清风，周念，林城生，却没有任何和唐杏接触的痕迹。

    这一切就显得祁曦月有些自作自受，毕竟唐杏逃跑的心，还是她串掇的，嫌不够，她还把唐杏关进笼子里刺激得她更想拥有可贵的自由。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这样吧。”曲江还都知道，祁曦月短信里话，可信度几乎为零，可还是抱了希望，最后结论是，唐杏没有和秦怀走，也不是D.k帮助，那究竟她在哪。

    祁曦月被他要挂断电话，又几天联系不上他刺激到了，气不过，火气满满道，“呵，她自己跑出去，说不定早死了，难道你要拉着这么多个国家给她陪葬吗？”

    当然的，触了曲江还的逆鳞。

    唐杏可以失踪，可以躲起来，但最坏的结果，是她自己跑出去，没有任何人的帮助，最后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在大雪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曲江还联系了任何的机构，用天网寻找她的踪迹，却唯独没有查询未验证身份信息的死亡记录，因为他不能接受。

    曲江还沉默了片刻，最后残忍的笑了，轻描淡写地说出可怖的话，“如果她死了，整个D.k都会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