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会相信：尽力而为

    从D.k回来以后，唐杏便回公司上班了，公司正和国家分配下来的持股人僵持决策，她持有股份回去，那一次寻人启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唐杏的身份，很多决断在股东大会时，她提出的方案都能中和双方的意见，互不得罪，或是唐杏私下与其中一方谈妥了一些协议，最后敲定时并未受到太大阻碍。

    她很忙碌，遵循着他以前逼迫自己每日如何生活的要求，自律且充实，忙得想把曲江还这件事彻底忘掉，可在时日逐渐飞逝，曲江还却在她的心里越刻越深。

    但生死未卜，总是比死亡一锤定音好得多。

    她再见秦怀时，是在公司楼下的一间咖啡厅，一身利落的西装让他愣了一愣，唐杏不好意思地笑道，“刚刚去见了一个客户，今晚要加班，所以只能在这里聊了，学长不会介意吧。”

    少女熟悉的笑容让秦怀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一丝生分，秦怀轻声说，“不介意。”

    唐杏脸上挂着笑容，她化着淡淡的妆，长睫毛低垂着浏览着手上的平板，和他说，“那还是和以前一样要香草的拿铁吗？”

    “你还记得？”问出这句话，好像日子过了多长一样，他们明明才分开了不到一年，秦怀苦笑，唐杏注意到了他的笑容，只是发了一会儿愣，便把自己的美式点好，把平板交还服务员时，对秦怀说道，“记得，还记得加了好多份糖。”

    秦怀忍俊不禁道，“那是你的口味。”

    唐杏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只是问，“学长有事吗？”

    新闻铺天盖地，一个月都没有消停下来，那些以为曲江还不过是作秀的人都逐渐没了声音，因为曲江还一直没有消息，秦怀以为唐杏还在那个小镇上生活的时候，她却出现在了曲氏集团的公开发表会上，他不敢置信她还会回到那个虎狼窝里，发信息邀约时，却收到回复，需要看自己的计划表，稍后回复。

    她挑了一天的中午吃饭时间，和他约在这里，看到她一切都好，反倒是秦怀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最近过得好吗？”

    对方没有犹豫，回答道，“我很好。”

    由衷的，快速的，得到了这个答案。

    怎么说呢，他见惯了杳杳的脆弱与无助，本该为她的改变而感到高兴，一时间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到一阵心酸。

    她是怎么从那样得到很好的答案的，经历了什么，就因为秦怀太清楚了，所以无法表示祝贺。

    所以她的很好，依然让秦怀心疼。

    但唐杏却开口反问他，“你还好吗？”

    在一起的过程里，她很少问这句话，因为那些年她无暇顾及自己，秦怀很清楚，也不曾有怨言，可现在这样的关心，终于让秦怀那些担心放下了。

    旧情人再见时，相互问好，又互相道，一切都好。

    聊起互相身边发生的趣事，午茶短短的时间聚散，秦怀看着她喝着以前绝不会喝的美式口味，她微微一笑道，“下午上班会有些困嘛。”

    她曾开玩笑说，生活太苦了，要喝甜的才行，而现在也会笑着做不喜欢的事。

    和在晚会时见到的弹琴的她又有了一些不同，那时的她还似含泪接受现实，如今却笑容舒缓，十分坦然，离别时，秦怀有些怅然若失，可那个背影，再也没有转身过来。

    可是她过得很好，这一次，是真的。

    唐杏自己知道自己过得如何，她仿佛变成了年轻时候的曲江还，大概在他二十刚出头的时候就受了这样的苦，每天听着那些股东吵来吵去，虽说是国家现在具体控股，但因为曲江还不在，这些私下的交易不能公开，在常人眼里，国家属于趁火打劫的行为，所以那些能说得上话的老股东们总给新来的一些坎坷，她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但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会被曲江还的消息改变，她很清楚，所以要在得到这个消息前，让自己变得坚强一些，才能让那一天来得显得并不那么突然。

    她尝试过联系对方国家的大使馆，可对方答复是动荡的环境也让他们与自己的国家领导人失去了联系，直到不久后竹涧的国家宣布灭国，并出售本国土地，在人们心中，曲江还便彻底葬身在了那里。

    而唐杏却依然不相信这样的坏消息，因为天照王妃因病去世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发布的新闻，她在清楚不过，或许是事情已经解决，只是暗流下的信息她仍然不知情。

    她保持着和祁清晏的联系，终于她在一天通过D.k买卖人口的暗线里，找到了被余党追杀的竹涧，并得到消息，是他透露出定位，让国内派出秘密军队在最后曲江还与她母亲进行大量资源交易的时候将他的母亲击杀，并以此威胁幕后的国家交出间谍名单，而曲江还在那场混乱的枪战里身中数枪，被军队带了回去，是死是活仍未可知。

    唐杏终于知道曲江还让她握着那个视频的意义，国家多半是将他秘密判决监禁，她可以选择以视频为由与其谈判，毕竟他们不想大肆宣扬，更从曲江还手里把所有在别国的能源都收并，利用社会舆论与无实证换他一命是足够的，只是……

    她没有想那么多，便让钟叔通过以前的渠道赶紧联系了一切能联系的人，动用了一切关系，可最终，只是在监控里见了他一面。

    曲江还在隔离房里，昏迷的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身上是各种检测仪器的链接导线，负责治疗的医生解释道因为此前过度劳累受过重伤，枪伤的时候失血过多曾数次病危，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情况有了好转，听闻唐杏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质问为什么没有通知家属时，对方回答道——

    “上面对这个犯人的决定本来是死刑，但因为没有开庭，我们这边得到得通知也是先秘密监禁，请您谅解。”

    唐杏不敢想象曲江还是怎么挺过去的，她盯着冰冷的屏幕，看着一动不动的曲江还，这一次却只是红着眼睛没有落泪，她很清楚，如果事情没有谈妥，她也很难从这里出去。

    毕竟他做错事情，还要谈判是很离谱的事，可，可她没办法，她以前从来不敢想，能不能豁出去这件事，因为对她来说平平淡淡能过一辈子就好了，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

    总有一个人能让你豁出去。

    唐杏和她带来的助理先是被“请”到了一间像法庭一样的屋子，屋子里渐渐来了许多戴着许多徽章的军官，直到现任领导人坐在那个主持位上，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这场谈判注定是要落败的，唐杏很清楚这一点，她只能尽力换取一个对他们而言更好的结局。

    能争取的一切，她都在长达数十个小时的谈判中。

    竭尽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