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梦
“一共是二十六元。现金还是扫码？” “啊，扫码吧。”泷叶掏出手机，眼神依然停留在收银台旁的杂志栏上。 “请拿好。”收银员熟练的装好袋子。 “啊，再拿一本这个杂志吧。”收银员听闻弯腰去拿玻璃柜底层的那本杂志，袖口处露出一小段纹身。泷叶这才打起兴趣看了一眼收银员那张有些厌世风的帅脸，配合黑眼圈严重的三白眼，漂过的粉色中长发已经重新长出深色发根，脖子上重叠的五金饰品叮当作响，如果换身衣服他大概会被错认成某个地下乐队的主唱。Thurston，胸口的金属名牌上如是写到。泷叶接过购物袋，不小心和对方短暂对视了一下。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顾客，对方的目光里有种怪异的暧昧，泷叶皱着眉头走出便利店，她已经很久不愿意与他人对视了。 “买好晚饭了？”男人握着方向盘，看后视镜女儿幅度甚小的点头。车子平缓的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两旁房屋稀稀疏疏的排列着。这里是末影镇，一个处在地图边缘地带的落后小镇，生育率低下加上年轻人如飞蛾扑火般的涌入大都市，整个镇子几乎看不到什么走向未来的希望，只是像只困兽一样喘息着最后的一丝气力。但是对于泷叶来说哪里都没差，能够远离以前居住的大都市和那些人潮反而是件好事。 “我大概要经常在研究室过夜，你照顾好自己。” “嗯。” 泷叶用食指和拇指捋过杂志的边角，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她刚刚看到了什么？一些裂隙，像云朵纹路一样清晰的白色裂纹，在车窗外的天空上迅速蔓延，仿佛整个天空下一秒就要裂开。她紧紧握住杂志边角，在某个瞬间，天空又变成了寡淡的一片蓝色。 “转学手续都办好了，不过还有一周好像就要期末了。你尽力复习吧，考不好也没关系。” 驶过一个十字路口，车子缓缓停下，一个穿着制服的高大男人拦在了前面。 “您好，我是来这里办公的。顾准主任应该已经打过招呼了……” 泷叶听着父亲跟不知道哪里来的制服男人交谈，低头看向塑料袋里的杂志封皮，‘涅槃乐队夏季即将巡回演出……’ ‘咚咚’车窗玻璃被敲了两下，泷叶吓得肩膀直抖，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制服男人已经挪到了自己车窗外，他欠情者身子，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盯住自己。那不是泷叶所熟知的充满恶意的眼神，但更为可怕，泷叶的脖子好像锈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顾准主任没说您还有个女儿。”制服男人离开了泷叶旁边，声音冷冰冰的。 “那可能你们系统信息比较慢吧，前两天刚给她办的转学，是提前说好的。”父亲摇下了他那片车窗玻璃，有股热风吹了进来。 “好的，我会回去核实一下。顺便一提，我是这边的特殊行动组组长，白井夏（natsu）。如果您工作方面有麻烦可以随时找我。”制服男人对着父亲笑了笑，“您千金有麻烦也可以找我。” “哦，她不会有麻烦的。”父亲接过名片，随手插进遮阳板里。 “咔哒咔哒” 这是什么声音。泷叶抱住双膝，蜷缩在走廊上，瓷砖地很冷，特别是在冬季。哦对，这是储物柜开合的声音。泷叶抬起头，自己身旁的储物柜正被风吹的一张一合，深灰色的油漆已经大半剥落，只剩下裸露的铁皮。储物柜中一片狼藉，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人恶意破坏过。泷叶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当害怕，但她此时此刻好像缺失了这种情绪。 不过，为什么要害怕呢？ 泷叶站起身来，她穿着单薄的制服上衣和裙子，没有外套。在冬季的走廊，风从破了的窗户吹进来，但泷叶并不觉得寒冷。她只是加快步子向前走，这条走廊看起来十分漫长，右边是连成片的灰色储物柜，左边则是破损的玻璃窗。尽头凝缩成一个白点，但她看不到白点那里具体是什么。 “不吉利的女孩。” “阴阳眼吧这就是，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听说就是这个把她mama害死的。” “她好像有精神病诶。” “嘘，小心被听到了人家可是要诅咒你的。” 好讨厌的声音，比耳边的风声还要响。泷叶捂住耳朵，步子越来越快，变成奔跑。突然见那个白点被放大了，好像是一个女人，伸着双手像在拥抱什么，但泷叶的脚下一空，好像坠落到别的地方，一个嘈杂的温暖的地方…… 泷叶打开了房间的灯。 还是噩梦。只不过，比起过去的那些梦，最近的噩梦总是会有一个突然的转折。新家卧室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桌子。灯泡是旧的，刚打开时会有频闪，要等一会才能明亮起来。重新粉刷过的天花板映着断断续续发黄的灯光，泷叶躺在床上仍旧有些惊魂未定。虽然已经离开了那些讨厌的人很久，但他们留给自己的痛苦似乎并不能快速抹除。 我从来没怕过他们。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泷叶翻了个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社交软件发来一条消息通知。 “便利店的东西没有营养，青少年应该少吃。”2：45来自用户：乐园派的评论。 什么鬼。泷叶点开详情页，那是自己昨天晚上发布的一条动态，配图是中午在便利店买的速食拌粉。 “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泷叶随手回复了一条。这个乐园派不知道是哪个闲的没事的网友，经常给自己的动态点赞评论。 “？！这个点了还不睡觉 【发怒】”泷叶刚放下手机就听见提示音响了一下，没想到乐园派给她回复了这么一条。 “你不也没睡？【流汗黄豆】” “我不需要睡觉，你要好好睡觉。【花朵】”乐园派的回复非常迅速。 这人有病吧。泷叶把手机调成勿扰，关上灯，将脑袋缩回自己的被窝。明天要去上学，还是转校生，一定不能迟到。 “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了”困意昏沉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何出现了父亲今天在车上给自己嘱咐过的话。她要去的是小镇上唯一的学校，听说几年前政府花钱重新翻修过，设施很新。 那校园会很大吗？毕竟这个镇子很小，学校应该不会大到哪里去。泷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那，会有天台吗，还有长走廊的窗户。泷叶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但是她的思绪却越发杂乱起来，碎片一样不停的闪烁。最后，她似乎是被拽入到另一个噩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