祓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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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要到二月份,天气依旧冷的出奇,但广陵王却已经备好车马贺礼要前往荆州同自己的便宜表兄祝寿了。 一大清早傅融就起来帮他收拾行装,路引和名牌都带了好些备用的,特地装在了锦囊中,叮嘱阿蝉要拿好。 云雀正核对礼单和东西是否一致,尽管已经套了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做什么非要来送这一下。”广陵王伸手把傅融往回推,“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傅融听了,觉得有些好笑:“是谁连续好几天都抱怨天太冷不想出门的?一会儿说路上没吃的,一会儿又说认床晚上睡不好,这会儿想起来自己不是孩子了?” “打住……” 广陵王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给你上司留点面子好不?本来是心疼你睡得晚,你反倒来促狭。” 傅融轻叹一口气,塞给他一个用布包着的手炉:“路上小心。我回去了。” “嗯,外面冷死人,别傻站着。” 广陵王接过手炉,热量妥帖的熨在他的掌心,有些僵硬的指节都活泛了些。 他抬眼看到傅融转身回了府中,对方扎的高高的头发随着脚步轻晃,发尖儿扫在腰臀的位置。 真是好长好漂亮的头发,衬的人背影都格外靓。 阿蝉默默在一旁看着,听到傅融走远了,便凑过来眼巴巴的问:“楼主,傅副官的嘴好吃吗?” 广陵王听了,差点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咳嗽两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为什么这么问?” 阿蝉依旧实心眼,“小鸦说傅副官的嘴又红又软,一看就叫人吃过了,还说一定很好吃。上次我守夜听到楼主吃了,所以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和小鸦说的一样。” “……不许和小鸦玩了。” 就会带坏好孩子。 广陵王心中腹诽,却不好跟阿蝉说什么,一来是说不明白,二来阿蝉毕竟是个小姑娘,他不好说这些该说不说的话。 “……” 阿蝉没回话,用那双上翘的凤眼盯着广陵王看,似乎是说他怎么可以滥用职权,不讲道理。 “好吧,可以和小鸦玩,但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广陵王将手炉塞给阿蝉,“听话,那些书荒诞不经,虽然文笔有些可取之处,但到底是编排别人,又太过艳俗,你还小,还是不看的好。” “我知道了,楼主。” 阿蝉点头应下,此时东西都备齐,她便跟着一同上了为首那辆最宽敞奢华的马车。 车架足有五匹马拉车,其后又跟着数辆车马,两侧还有数名府兵骑马护卫,此时倒有些亲王的架子了。 这毕竟是出门送礼,少不得要摆些派头。 冬天河道不是水枯了,就是结了冰,因此只能提前好些天出发。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糟心,好在平平安安,除却一些流民拦路,便再没有其他波折,用了足足六天五夜才到了荆州牧刘表的府邸。 他提前一天到达,已经算是宾客里来的晚的,不知道是当真顾念这点子微薄情分,还是想着在外人面前表演一番兄友弟恭,刘表带着两位儿子客客气气的开了正门相迎。 “贤弟,许久不见,你清减了不少!一路上舟车劳顿,快快入府,让为兄替你接风洗尘。” 刘表双手扶起要行礼的广陵王,面上担忧不似做伪。 广陵王站直身体,也同他客套,“劳皇兄挂心了,一别数载,两位侄子想必早已经不识得我了,如此倒是我的错,不常来走动,使得一家人反而生分。” “还不快来同你们这位小叔叔问好?琦儿,你小时候……” 刘表的话说了一半,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位表兄弟如今还未加冠,比刘琦大也有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他抱过的。 广陵王笑眯眯地接话,“我那时还与他玩过投壶呢,他年幼却聪颖,肖似其父啊。” 一句话戳中了三个人的心窝子肺管子。 除了广陵王自己,全场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刘表从前确实很宠爱这个长子,但发妻去世,他又迎娶蔡氏女,蔡氏为他诞下次子刘琮,长子不争气,他自然是渐渐偏了心,更加疼爱幼子。 刘琦自从丧母,性格越发放荡不羁,不服管束,常年在外交游,并不怎么回来,因此刘表心中那些愧疚也慢慢消磨,只一门心思的对蔡氏和小儿子好,一家人过成了两家。 年幼的刘琮也满脸不服气,听不得广陵王说这样的话。 刘琦倒是淡淡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哦?还有这样的事吗?我已经忘了。” 广陵王长眉微微挑起“哦?原来没有这回事吗?或许是记混了。” “夫君?怎么都杵在门口不进来?” 一名雍容贵妇在侍女簇拥下缓步而来,眼角有些细纹,但依旧算是个美人,气度很是娴雅。 “哈哈,我与贤弟聊了几句,竟然忘了迎人进门,快,进屋子歇歇,我已经叫人焚香烹茶,后厨也已经在备菜。” 刘表笑了几句打破尴尬,让管家去安排府兵和随行的官吏,自己则在前引着广陵王进堂屋。 走在刘表身后的少年身着黄色锦袍,生的十分俊美,他斜睨了广陵王一眼,倏地又回过头去。 广陵王觉得刘琦和印象中十分不同,甚至可以说有些古怪,刘表同他的夫人和幼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他却没有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的凄苦氛围,大爷一样托腮品茶,看向在场众人如同看猴戏。 晚膳自然是一等一的精致,山珍海味流水样的往上摆,广陵王咳嗽两声,刘表立即传了道牛乳雪燕来。 雪燕炖的出胶,软烂香甜,一入嘴便化了。这菜式也算药膳,滋阴补肺,也算对症了。 他同刘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从荆州的收成聊到盐铁和木材,蔡氏见要谈正事,便领着刘琮告退。临走还深深地看了刘琦和广陵王一眼,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蔡氏一出门,刘琦就似笑非笑地盯着广陵王看,似乎是催促他找个借口赶人一样。 又不是没外人就能谈得成一样。 这样的目光让人有些不舒服,广陵王本来就是打探消息,原定的合作对象其实是陈家,便推脱身体不适,去客房休息了。 说实话,就算谈得再好,也未必能成,毕竟对方又不缺这点子微薄利润。 一样的宗亲,一样袭爵有封地,但人比人就要气死人。 刘表家大业大,光是府兵都要抵得上广陵的轻骑总数,养兵不仅要花钱,还要有地、有粮、有马和装备才行。 “楼主,今晚要换到我的房间住吗?” 阿蝉见广陵王情绪低迷,心里有些担心,又想到出门在外,难免有些天灾人祸,她既然作为贴身近侍跟着,就要替广陵王考虑周全才是。 广陵王托着腮看从支起的窗子往外看,院落里四处都点着灯笼,亮堂堂的,“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如果你担心的话就住外间吧。换来换去都没在一起安心嘛。” 阿蝉听了,面上露出些笑,“好,楼主,我会保护好你的。” “今日回来的早,却是有些睡不着了。” 近来赶路,没什么事情可做,他白天在车上也能睡着,作息有些颠倒,现在两脚落到实地,竟然会失眠。 阿蝉顺着广陵王的目光往外看,“需要我将灯都灭掉吗?” “哎呀,不是这个问题。” 广陵王失笑,“睡太多,又觉得无聊。” 他目光扫视一圈,停在左边春榻旁摆放着的古琴,顿时来了些兴致。 “许久不弹琴,倒有些技痒,阿蝉有想听的曲子吗?” “我不擅长乐理,楼主随意就好。” 阿蝉坐在桌案对面的坐垫上,姿势格外乖巧,她原本生的有些男相,姣好容貌透露出些锋利的俊俏来,但暖色灯火映衬,她又面带浅笑,就多了温婉小意。 广陵王不由得想到传闻中可做掌中舞的赵飞燕与石邑公主,阿蝉身姿灵巧,骨架纤细,或许于她来说算不得难事吧。 他抬手拨弄几下琴弦来试音,古琴音色清冽,恰好与他所想契合,便脱了披风,弹奏起昔日为赵飞燕伴舞之歌《归风送远之曲》。 琴音铮铮,音调婉转悠扬,阿蝉只是不擅长乐理,但她生来便听力过人,对曲调转折再敏感不过,纵使不识得这是赵飞燕在太液池中飞仙一舞而名留青史的歌曲,也能体会其中的乐趣,不由得以手中短刀轻击铜壶相和,觉出些飘飘欲仙,乘风而去的意味来。 知音难得,恰巧此刻北风吹动,窗幔飞扬,大风吹拂起二人的衣袂与发丝,广陵王心中畅快,不由得顺风而歌,“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乎?” 待一曲终了,广陵王与阿蝉具是笑容满面,显然是极快乐的。 “可惜,此曲适合在空旷处演奏,配以编钟瓦瓯,让舞女穿戴长长的披帛,纵使无法做掌中舞,亦可模仿几分飘然若仙的姿态。” 广陵王觉得自己虽然许久不弹琴,但这次发挥的十分好,此时由衷的感觉可惜。 阿蝉眨眨眼:“我会些剑舞,楼主要看吗?” 广陵王有些意动,还未开口,便看到阿蝉面色一肃。 “……楼主,好像有人过来了。” 阿蝉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听到了很慌乱的步伐,但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楼主,需要我过去看看吗?” “一起去吧,既然无人追赶,总不会是刺客。” 广陵王跟着阿蝉开了房门,少顷,一名形容狼狈的华服少年便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他的院落中,还被石阶绊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好在扶住了院墙,才撑住身体,急促的喘气。 “刘琦?他怎么过来了?” 这副场景是他没曾设想过的,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上前几步查看,却见对方眼眸湿润,面颊红的要滴血,呼吸间暗香浮动,但锦缎外袍上却沾了些暗红色脏污,大抵是血迹。 对方显然已经有些目光涣散,十分努力地抬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 “……救我、让我……进去……” 广陵王不着痕迹的缩手,让对方捉了个空。 “又没人在追,贤侄跑得这样急做什么,险些要跌跤。” “广陵王……不、皇叔,先让我进去,我会告诉你的……” 见装可怜不成,刘琦咬住舌尖维持神志,他承认自己确实有演的成分,但此时能帮他的确实只有广陵王不假。 “贤侄,我到底是个客人,却是不好插手别人家事的。” 广陵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有了些猜想,但搞不通的是害人下药就罢了,怎么还给人下春药呢?难不成打算让这小少爷yuhuo焚身,落个马上风的下场不成? “……那毒妇有了孩子,怨恨我挡了路,又,呼……又觉得陪嫁的……媵妾碍眼,今日竟设计害我……” 话到这里,广陵王立即想通了其中关窍。 只要今晚哄的刘表去媵妾那处歇息,又找不到人,自然可以来个捉jian在床,即便今夜不成,蔡氏也能打着关怀儿子的名义堵门,一大早捉个现成。 儿子私通父亲的姬妾,这样的事情本就上不得台面,又赶上刘表的生日宴,更是晦气。想必刘表就算不重罚刘琦,此后也会彻底厌弃他。 蔡氏也算是好手段,使出这样一箭双雕的计策。 但刘琦既然来找自己救,身上又染了血迹,恐怕…… 他略一思忡,便开口叮嘱:“阿蝉,守住门,任谁来都说遇到小贼冲撞了我,强闯的就杀。” “好,楼主。” 阿蝉应下,看着广陵王伸手半搀半抱的带人回了屋里,自己则坐在石拱门下,握刀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