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野心丞相和娇软小公主

    “结果你也看见了，我费尽心思怀孕，费尽周折保胎，孟子萌出生的时候，我折腾了两天，遗书都写好了，是我师姐违背神山玉律，偷了师傅种的灵芝，私自下山，帮我熬过那次难产。但是她被神山禁足，而我被神山除名，腿还成了这样。”

    “我回不去神山了。”

    虞织锦又叹口气，悠悠道：“只能留下。”

    我回不去神山了，只能留下。

    陆明呦是主动离开神山的，但听见这话，心里也咯噔一下，仿佛能体会到当时虞织锦再回不去一个地方，被迫废了双腿，还要留在尽是魑魅魍魉的后宅。

    这样的绝望。

    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孟子萌也到了虞织锦当年的年纪，而在她的世界里，父亲对母亲宠爱至极，三次求婚，十里红妆，她也要那样盛大的求婚和婚礼。

    首先，孟子萌天真了些，但并不是傻子，不是智商有问题，生下来就这么想。

    其次，孟瑞绝不希望女儿长成这样子。

    最后，谁把孟子萌教成这样的？

    “陛下。”

    虞织锦面对陆明呦旁敲侧击的疑问，认真打量了一下陆明呦，淡淡问道：“陛下若有女儿，希望她是什么样？”

    陆明呦一愣，想了想，竟然给不出答案。

    “陛下若是有女儿，希望她聪明吗？”虞织锦换了个问题，问道。

    陆明呦张嘴，又顿住。

    这本该是个简单的问题，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聪明？但是……

    聪明。

    怎么个聪明法？

    像她这样？她的心机和冷眼，是自幼的经历练出来的。

    像十四姐那样？她能教得出来吗？

    像二哥那样？那是需要天生的心性的。

    像黎江那样？是说他傻还是说他聪明呢？

    像……

    陆明呦摇了摇头，道：“非我力所能及也，不如不生。”

    “但已经有了，怎么办呢？”虞织锦漂亮妩媚的脸上，露出苦笑。

    这是她的课题。

    陆明呦挣脱出来，逃到了皇位上，而她当年没有挣脱出来，有了女儿。

    “我希望我的女儿愚蠢、漂亮，一生一世当个最蠢最蠢的大傻瓜，让她成亲生子，然后我会抚养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聪明，让她继续愚蠢下去，直到死亡。”虞织锦深吸一口气，不停顿地说完。

    然后她目光艳羡地看向陆明呦：“陛下是明智之人，也是天下间少有的女子，可对于大多数女子而言、对我、对子萌，聪明是诅咒。”

    聪明，就等于不容易被骗。

    不容易被骗就等于看得明白。

    可你看得明白怎么样？你逃得出去吗？

    “不怕陛下笑话，论谋略能力，我的女儿不及我十分之一，但论开心的日子，我不及她百分之一。”虞织锦语气悠悠：“女子活在世上，就要自己哄自己，自己骗自己，才能活得开心，聪明人不愿意自欺，又无可奈何世道，就活得不开心。”

    她看向陆明呦，问道：“陛下活得开心吗？”

    陆明呦又被她问住，想了想，并没有回答，只是对虞织锦刚才的言论评判道：“言之有理。”

    不开心。

    但知足。

    她讨厌被别人欺骗，她也不会自己欺骗自己。

    “之前不愿意见陛下，是因为……”虞织锦顿了顿，说道：“那位黎丞相。”

    “黎江？”陆明呦问道。

    黎江和虞织锦不认识吧？

    虞织锦似乎能看透她心中疑惑，淡淡笑道：“我与那位黎丞相并不相识，只是对他有所耳闻。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又英俊的丞相，而陛下当时是无权无势、被推上皇位的傀儡小公主。”

    陆明呦额头划过三条黑线，这什么形容？

    虞织锦笑得更开心，拍了拍腿，道：“陛下莫见怪，子萌爱看画本子，我跟着看过几本，总觉得陛下与那位黎丞相，像是画本子写的野心丞相和娇软小公主。”

    野心丞相和娇软小公主？

    ……

    别玩尬的。

    陆明呦一时间无语凝噎。

    “所以我当时不敢接近陛下，天下女子一百个聪明的里面，九十九个还是希望为男子洗手作羹汤，让男子倾倒在自己的罗裙下。”

    “陛下的年纪又小，我害怕陛下跟子萌一样天真、爱幻想。”

    “直到陛下杀了黎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陛下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虞织锦的笑容收敛，变得肃然，看向陆明呦，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与公主合作，我只与皇帝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