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人还怪好的

    花辞树路上拐了个弯，隔着窗户，给今日的苦主家里扔了一小袋银币。他来西夏，并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尽管明面上野利郎烈家道中落，身无余财，只有一个大族身份还算有点价值。不然原主也不至于卖了身份，就为了给缠绵病榻，撒手人寰的母亲送葬。

    只是花辞树本人，也没有很高的物欲追求。他人懒，在家时常常也不爱到处寻新鲜，觉得美美睡觉是最开心的。不过人又很聪明，偶尔遇上学考，临时翻书就比勤学苦读的堂哥成绩更好。习武也颇有天赋，总能找到最轻松的方式达成目的。暗地里，偶尔也做些无伤大雅的劫富济贫，秘阁也给了必要的活动经费。因此来了西夏，他也过得简朴从容，不为外物所困。

    说来秘阁之中，当属二斋的崔博昭，最是矜贵。喝茶非泉水不饮，吃菜要当日现拔，湖笔徽墨独山玉，细细数来，一应器具都颇有缘故，偶尔在他房里失手摔的杯子，搞不好都是汝窑的。妙的是这样簪缨富贵养出来的闲人，却有一双清凌凌的眼，最能看破真假。有一次遇上三斋的独孤在又装鬼吓人，当场就戳穿了，往后独孤在最喜欢吓他，却鲜少成功，即便成了也是一次性买卖，下一次绝不可能被同样的把戏吓到。他俩没啥感觉，只搞得周围人苦不堪言。来西夏后，基本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但愿已经回家去了。

    往事多思无益。

    跟银币装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平安符，就让苦主以为，是佛祖显灵吧。隔了几日，听说有人在闹市纵马，冲撞了贵人车架，被抽得皮开rou绽，周围邻居直说是佛祖显灵，要赶紧去庙里烧香还愿。

    谢云璃还是如往常一般抄经，只是庙里的管事胃口越来越大，给了他甜头，他总说自己礼佛的心不诚，暗示再给些。这样下去，自己即使熬坏了眼睛也赚不到什么银钱如何是好，因此常问果韦，有什么东西吃了对眼睛好，自己也去买点。

    果韦爱莫能助，只让她多出去走走，晚上就别抄书了。谢云璃无法，但幸好目前还算不上捉襟见肘，便偶尔出门闲逛。

    路过闹市，只觉得熙熙攘攘，人声扑面而来，酒馆挨着旅店，小二招呼得勤快。东边来的丝绸胭脂都卖得红火，路边的小贩吆喝得起劲，盼着早些卖完好收工回家。

    谢云璃远远看见，逃跑那天遇到的人，他随手往个小乞丐的破碗里扔了个铜币，姿态随意，信步闲庭。原本蹲在街边的小乞儿噌的一下把碗里的铜币藏到了身上，忙点头哈腰的谢谢大人的施舍，祝他好人有好报。他却浑不在意的走远了。

    躺着的时候不觉得，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人还挺高的。身长八尺，蜂腰猿背，背着个宽盒子，里面还插了把刀，这身板，当日他要是站在屋里，自己一定从哪里爬进来的，就从哪里爬出去，哪里敢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要命了。

    谢云璃暗自咋舌，他人还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