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缠烈

    此时的方仪仪依旧维持着优雅大方的笑，毫不露怯，心机远比她现在这副天真无害的长相要深沉许多。

    “陈小姐，我的人生我要比你清楚。你命好，很多东西不需要争取，亦手到擒来。所以你一定很看不起我们这些有所图的人。可我今天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讲话，需要走多少路读多少本书吃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至于我对杨桥宴的感情，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懂。”

    陈素却不敢苟同。

    “我并不关心你爱谁，也并不关心你的孩子是谁的。也许杨桥宴费尽心思促成这一切的千万个理由里有你，但他骨子里透露出的自私狂妄，一定不是因为爱。我姐就是前车之鉴。”

    她不指望动之以情，却在那一天跟这个素未谋面的女郎说了一个兰因絮果的故事

    “她也曾像你一样一张白纸任由杨桥宴描摹色彩，得他爱护。我至今都还记得年轻的杨桥宴剥橘子时笑着看我姐的眼神。他耗费半生心血把她雕琢成他想象中的样子，征服与占有是理所当然。可他最爱的却还是最初雕琢的那个，一旦不那么像了，他就执拗地要寻找最初的轨迹。

    “很奇怪，这件事上他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一边说着爱，一边因为我姐要脱离掌控就摧毁她的事业，伤害她的家人。你还有杨阳都是杨桥宴用来维持统治的手段，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利用的人，我真不明白你维护他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是因为爱，她跟了杨桥宴23年尚如此；如果是因为资源、金钱以及其他的一切，那我祝你成功。”

    陈素望着方仪仪毫无动容的眼睛，掩藏在昂贵脂粉下的面容却越来越苍白。

    “我们都不愿意接触彼此，在你生气之前不妨仔细想想，是谁让局面变成这样？你男友、弟弟至今都很相信你的无辜，四处奔走，找最好的律师，警告我严禁伤害你，认为我所有的举动都是在伤害你们的家人，可你将罪名按在未满十八的男高中生身上，要他背负一条人命，恐他也担不起。”

    “现在我也告诉你，目前为止对你们的所有反击都在规则之下。如果再得寸进尺，再欺负我的家人，参与进来杨桥宴和我姐之间，那么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感到抱歉。”

    临走前，陈素礼貌凌厉地对她下达最后通牒。

    方仪仪撤销控诉是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而杨桥宴对此事的反应也来得很快。

    陈素在公司很快被召去办公室，通知直接越过她的直属领导下达给她。

    字里行间十分委婉，以配合公司审计调查为由，停了她手上所有项目工作，停职停薪。

    陈素倒是爽快配合，手续流程办得利索。郝经理的反应有种历经风浪的冷淡，血压计量着，养生茶送到嘴边，只叮嘱她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内部员工却纷纷猜测是内斗被牵连。

    毕竟公司的政治斗争从未停止过，庙小事多，业务部尤显激烈，各自为政，如今为争夺华东区域负责人而互相攻击，最近她跟秦驰宇走得太近，有站队嫌疑。

    可只有陈素知道，这一切不过求仁得仁，当初她来这里，要说本事别人也不缺，能获得资源和照顾都是因为杨桥宴。

    凌珑知道此事，良久的沉默后才从手机传来长长一声幽叹，“你太冲动了。我本意是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牵涉进来。因为阳阳，我已经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看清楚杨桥宴的真面目。可是素素，直到现在我也一点都不恨方仪仪，甚至觉得她很可怜。”

    因为她成了第二个凌珑，是杨桥宴手中的玩物。

    陈素坦白说：“其实我话有些难听，你别怪我。很多事你投鼠忌器，跟杨桥宴的官司已经够焦头烂额。可舅舅舅妈那样，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这辈子遇到最大事也就买个按摩椅被骗，是能担事的样子吗？快刀斩乱麻解决祸害才是正事，拖拖拉拉经什么意思？”

    凌珑经不住笑出声，笑话自己远不如这个meimei来得有魄力。

    只有容意，十分赞许她的做法。

    荧幕里的汤唯一脸情深地对梁朝伟说，快走。

    他揽着人，指尖悠悠然捏小姑娘的耳垂。

    没兴趣欣赏电影里的经典画面，反而耐心地听陈素分析她那小破公司的情况。

    说得头头是道，小嘴吧啦吧啦的，真欠亲。

    容意只盯着那撅起的粉唇，嗯嗯地点头肯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听进去，此番表现像极个昏君，可说出的话一针见血。

    “现在你这样，以退为进，说不定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其他闲言碎语，只要不影响核心利益，都可以忽略不计。”

    陈咸鱼虽然对工作躺平，但一点就透。

    一则，公司内斗进入白热化阶段，陈素向来不参与，但因几次和秦对接都阴差阳错促成过甲方合作，还被钦点去赴宴，免不了被波及。现在冯总把她停职反而将她从嫌疑里摘出来；二则，她跟秦驰宇的交情还是有些的，她觉得他为人不错，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可到底是领导，若因避嫌生了分，日后保不齐他上位了，反而有隔阂。

    陈素现在的态度是光脚不怕穿鞋。大不了骑个电车去送外卖，杨的手段太低劣，基本不受影响。

    “杨桥宴要么叫冯总把我给炒了，否则公司迟早把我调回去。冯总名义上分管业务，还和业务两个领导平级，他什么都跨部门横插一脚，别人早心生不满了，如果这次能被秦和刘借机拉下马，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更不亏。”

    因此，陈素闲置在家无事可做，小姐妹致电问候说，要不要紧？要不咱俩双双跳槽得了。

    她让唐若安下心，自己心态还是很好的。

    凌女士觉得社会很复杂，癫成她不认识的样子。指着电视机对陈素说：“女儿，你也终于当了回女主角。”

    陈素忍不住笑出声，“mama，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可爱？”

    凌秀青点点头，表示认同：“可是家用还是要交的。”

    她人闲下来了，可容意这几日很少回来，常常是上午问他，下午又在另一座城市。

    好好一段恋爱，陈素错觉谈成了异地恋。

    时节凛冬，沿街的节日气氛浓厚了许多，商铺橱窗都是红帽绿树映着星星灯雪花的装饰。

    背景音乐像永不断带般融进热闹人潮，与霓虹斑斓成为一体。

    圣诞节那天，夜里吃完饭早早回来，才至玄关，跟容意两个在意乱情迷的拥抱下已经脚步凌乱。

    两人的身影贴在没开灯的角落里，重叠纠缠，连衣服都来不及脱。

    夜色深处，一双西装长裤的长腿横进来，裹在男性黑袜下一截劲瘦的脚踝，暧昧摩挲裙下肌肤，顶开她秀气纤白的小腿，热吻缠绵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