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茫茫
37-茫茫
林以目送陆蓦进了登机口，她自己也买了最早一班机离开。 她在社交软件上联系了地陪Klum，是当地的留学生。要去的村落在北极圈附近，会有机会碰见极光。 “极光？真的是要看运气噢，前一段时间有大量的极光粒子，这一段时间少些，估计它们也要休息的。” “不打紧。” “你怕狗吗？带你去坐雪橇？最近大家都放假，村里那些雪橇犬闲得很。” 林以摇头，“去看看吧，我也一直想养些猫猫狗狗，不过都没什么时间。小狗见不到主人，又没人陪着撒欢跑，也不会开心。” Klum笑得天真灿烂，“没事啊，以后有时间了就好啦，猫猫狗狗很容易满足的。除了大自然，它们眼里就只有你。” 她穿着带跟的靴子，走在积了雪的路上磕磕绊绊。 “我带你去换双雪地靴吧，你这个鞋子不好走。” 林以刚想说不用了，Klum已经跑着去把院子里的木栅栏打开，“你慢慢走啊，我给你找双靴子！” 当真是天真浪漫。 也是，平日里都接触不到什么人。 她刚走进院子里，一条狗冲过来，站在她面前闻了闻，没有叫。 主人拿着rou干出来安抚着它，讲着林以听不懂的话。Klum很快过来翻译，“主人刚刚跟这小狗说过了，你是客人，让它别冲你喊，这会给你录入气味信息呢！你快进来呀，外面冷。” 林以看了看那蹲坐在地上定住都快比她高的狗……好吧，小狗就小狗，多大都是小狗。 她走进屋，Klum已经拿了双沙色雪地靴过来了，“你试试，应该能穿。是本地人手工做的，他去后院叫别的狗了，一会带你去溜溜。” 林以看着Klum那双发亮的眼睛，终究是不忍心拒绝，“你平时是住在这里吗？” “对啊，有时候也帮别的牧民介绍游客，这样他们还能少花些心思专门陪小狗。不然每天要溜好久呢，它们都吃纯rou的噢，肌rou超级结实！” 林以坐在那里，换了鞋，“嗯，小……小狗们不会累的吗？帮游客拉车。” 院子主人进来，叽里呱啦讲着什么，Klum听完翻译给林以，“还好啦，它们精力特别好。你走两步看看合脚不，他说装好车了，可以带你去溜溜。” 林以在原地走了两步，脚心已经开始发热，“挺合适的，很舒服，也很暖和。” “那走吧！” 院子外，已经有十几条“小狗”在等着，后面拉着的是双排雪橇。 主人掏给她一把rou干，是结束之后哄小狗的。 Klum带着林以坐在后排，“一定要坐稳，它们跑起来很猛的！” “好。” 以为就这样要开始了，那人又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从他那鼓囊囊的怀里掏出来一个带绒的帽子，跟林以脚上的雪地靴一个配色。 那帽子还带着体温，就这样扣在林以的头上。 “他是怕你冷，你快坐好。” Klum帮林以理了理碎发，也抓好扶手。 雪橇起步慢，林以刚开始还能欣赏沿途的雪景，看看村里各样的小房子，没一会它们加速起来，整个世界就变成了茫茫一片白。 是近乎极致的纯白色。 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就要什么都看不清。 比白溪发疯的时候还要快很多。 如果这是林以还在府佑福利院的时候做的一个短暂的梦，她一定会希望在这个梦里死掉，悄无声息，被人发现之后随便埋在哪里都好。 但这是她平静而又跌宕的十九岁，她已经看过世界上太多风景，拥有许多权力，也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存款。 她只觉得，在自然面前，人类始终渺小，甚至也要向犬类俯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速度慢慢降下来，林以才慢慢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模样。 雪橇停在院子门口，扣在那些“小狗”胸背上的绳索被陆续解开，它们有序进了院子坐好，等待rou干的投喂。 “你有没有不舒服啊？刚刚有点快了，平时它们还好的。” 林以缓了缓，“还好，我之前学过马术，不过它们好像更快些。” Klum牵着她，“那就去陪小狗玩一会啦！” Klum真的像个天使，永远灿烂。她似乎一直保持着热情与活力，在这个冰天雪地里。 “我教你啊，你只要站在它们面前，掏出rou干，它们会过来了！不过它们超听话，不会咬你的。” “真的？” Klum拿了根rou条作示范，一边下着指令，一边跟狗握着手。 那狗当真是慢慢，其他狗围过来，也不扑抢。 林以也学着指令，拿刚刚院主人给的rou干逗着那些狗。 玩了一会，她问，“可以跟它们合照吗？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我拍照技术很不错的！你等等啊，我让主人帮你叫叫狗！” 只听见他们哇啦哇啦说着一堆，过一会那些狗就聚在一起，有的坐着，有的趴着，还有的站着。 林以从口袋里掏出微单，“谢谢。” 她在那些狗中间找了个位置蹲着，刚想试试摸小狗脑袋，那只小狗就低了头蹭着她的手心。 看不看镜头都无所谓，这个画面也很好看。 拍完照，主人带着小狗们去后院吃饭，Klum带着林以先进屋。 “你现在有觉得开心些吗？” 林以坐在炉子边，暖着手，“怎么这样问？” “因为你说有人失约，所以只能一个人过来啊。如果我被爽约，我会很生气。” “还好，他忙。我一个人玩也开心，你呢，这边冬天这么冷，你看起来总是很开心。” Klum往炉子里加够了炭火，便坐在她林以边上踢着腿。 “开心啊，这边村民都很友好，而且人少也不怎么要社交。过来约我的人呢，也都特别好。比如说你啊，你看起来也好年轻噢，而且看起来特别年轻有为。不像我，大概率是要延毕的，但是我也可以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了！” “那不是也很好，没必要按部就班。” Klum把刚刚拍的照片给林以看，“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谢谢。” “你是哪里人啊，以后还要回国吗？” “羊城，毕业就回去。” “也很好啊，我还想多玩几年，嘻嘻。我很喜欢这里，虽然很冷，但是大家都好好。人也好，狗也好。” 人，人很好吗？ 也许吧。 Klum又继续讲，“对了，中午吃烤rou，不过要他说先喂小狗，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吗？晚上在隔壁村落那边可能会有极光，如果你睡得晚，或者不耽误你回酒店，可以去碰碰运气。” “嗯。” Klum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别这么沉默啦，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林以扯出来一个笑，“你多大了？” “23，网页上写小了些，写的21。” 院主人喂完狗，让她们到厨房参观。今天要烤的是驯鹿rou，前几天他们打猎的战利品。内脏什么的直接扔给狗，其它相对好处理的部分烤了蘸些调料就能直接吃。 男人刀工娴熟，一边庖解着鹿rou，一边嘟囔着什么，把切好的rou放在烤架上烤。 油脂低落在炭火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蛋白质变质之后也发出诱人的香味。 林以冒出个极端的想法——如果他们的猎物是人，也会如此娴熟吗？ 像汉尼拔一样。 她安静看着，Klum碰了碰她的胳膊，“喝酒吗？不过是烈酒，暖身子的。” “尝尝。” Klum蹦蹦跳跳拿酒去了，那人拿叉子叉了块rou放在磁盘子里，边上是她不认识的调味料。 他嘟囔着什么，林以只能用英文回应。 Klum拿了酒过来，又在两个人之间翻译着。 “Klum，麻烦你拿把刀给我好吗？” rou有些大块，怎么样都不好下口。 那人笑得爽朗，叽里呱啦讲着一串，然后当着林以的面叉了块更大的rou，直接蘸了盘子边的调味粉，咬了一大口。 Klum拿了刀过来，“没事，你别学，他们很原始的。” 要控制rou的口感，炭火不能烧太旺，一边烤rou一边喝酒，时间消磨得也快。 “你喝蘑菇汤吗？我煮蘑菇汤很好喝。” “好啊。” Klum又开心煮汤去了，她好像永远都开心。 到了时间，院主人带了两条狗，带她们去隔壁碰运气。 天很黑，一直很黑。 只有相邻好几里的院子亮着灯。 “看来碰不上了。” 林以把手揣在口袋里，踢了踢雪。 Klum还在笑，“没事啊，本来就是看运气，也许是要你早些休息。玩一天也很累啊，喝点酒暖暖身子早点睡嘛。” 他们带了几条狗送林以回酒店才离开。 林以定的这个房间也有大落地窗，不过看不到极光。 其实陆蓦住的那个房间就能看到些，她要住也能继续待一阵，不过…… 算了。 她把照片导出来，用酒店的电脑登录了邮箱，给陆蓦发过去。 还有她穿着手工缝制的雪地靴在院子里踢雪的照片。 那顶帽子她还给了院主人，靴子加钱买下来了。 难得她拎着手袋说走就走这么多次，第一回有了“行李”。 只是一双雪地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