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屁话啊？”韩宰浩笑着掐住赵贤秀的脖子，“这是什么新型话术吗？” 赵贤秀一幅了然的表情，“你有相信过我一次吗？韩宰浩？” 韩宰浩不语，他不屑说谎，浴缸里的水由温变凉，泛起的涟漪轻拍沉默的皮肤。 “说不出？”赵贤秀轻松地拨开他的手，“你不是问过我如何知道金城翰会杀你吗？那时我说是秘密，你记得吗？” 韩宰浩握住他双肩，皱眉道：“难不成你真来自什么两年后，好，那你说吧，说说看，这次我会信的。” 撒谎，赵贤秀看清了他表情里的讥讽，眼尾被水珠蛰得发痒，露在水面外的皮肤甚至比水中的更烫，要重新说一次mama去世的事情，万一现在才是梦该怎么办，所有事情回到原点毫无改变。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冲击。 “小时候，我经常因为没有爸爸被小区里其他孩子欺负，是mama带我搬家，为了我她才不再婚，一个人辛苦地养育我直到毕业进入警队，mama，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这么善良的人，居然这样死了……”赵贤秀抹掉眼泪声音发抖，“是我的天真害死了她，让她被控制这样孤独地死去……” 韩宰浩完全说不出话来，赵贤秀讲述时悲痛的表情无法伪装，眼里的愤怒顷刻就要喷发，他不觉得是谎言，因为他的心也在痛。 这算什么？一体同心吗？ 赵贤秀接着道：“最可笑的是我，和杀人凶手在一起一年多才知道真相，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韩宰浩想触碰的手在半空中垂落，“后来，我引诱你杀掉高秉甲，再让千对长和你自相残杀，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我亲手杀了你。” 韩宰浩大张着嘴看向天花板，不知为何他此刻对那种窒息感无比清楚。 “你总说不会信任任何人，韩宰浩，你听了我的话立刻杀了高秉甲，我说要金盆洗手远走高飞的时候明知是陷阱你还是来了，”赵贤秀握住韩宰浩双手，“我撒如此拙劣的谎却不担心你失约，你，明白了吗？” “……” “你他妈早就爱上我了！” 赵贤秀怒吼道，这份信任居然是在他们关系破裂后才产生的，以韩宰浩的心计，看到那辆突兀的送水车时就应该上楼毙了赵贤秀然后立刻逃跑的，赵贤秀也是赌徒，幼稚的初级赌徒，他赌韩宰浩不会杀他。 贤秀啊，你也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啊…… “事实上你们全都该死，你，高秉甲，千队长，我和我妈……我们……呜呜呜……”赵贤秀抱着头痛哭，“这次，你敢动这样的念头，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赵贤秀语气坚定，无视韩宰浩的表情和反应，湿漉漉的从浴缸里爬出来走向门口，脚底触感冰凉，身后水声一动，几秒后传来一句微小的道歉：“对不起，还有你mama，对不起。” 这个夜晚两人同床异梦，相顾无眠，赵贤秀怕这只是他执念太深做的一场梦，醒来后看到的还是mama冰冷的墓碑，还有无止境吞噬她的黑暗，他在动摇，这样轻易地原谅韩宰浩，重新对他展示爱意，会不会太过简单和轻松。 赵贤秀脑中斗争了一夜，早晨是被韩宰浩晃醒的，刚睁开眼就听见他说：“走吧，我们去接你mama。” 赵贤秀立刻警觉起来，抽开被握住的手，“什么意思？” “我，我会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会处理好这一切。”韩宰浩面色疲倦，显然一夜未睡。 “和我去趟公司吧。”韩宰浩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看着忙碌的韩宰浩，赵贤秀忍不住问：“那你呢？” “什么？” “你会和我一起走吗？”赵贤秀无法克制望向韩宰浩的目光。 韩宰浩笑而不语，把赵贤秀塞进车里驶向公司。才到公司大门口，小弟们已经排好队列队迎接，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弟们更喜欢韩宰浩，也明里暗里表明过要向他靠拢的意思，作为会长的高秉甲当然十分不满。 “哇！我们韩会长来了呢！”高秉甲热情地奔下台阶迎接他，“噢！还有你的条子恋人啊！” 赵贤秀脸上倒是没什么不悦，韩宰浩的表情很是糟糕，甩开秉甲攀上他肩头的手臂，“说话小心一点。” 高秉甲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眼赵贤秀，把他挤到一边，跟在韩宰浩屁股后面进去，等在门口的高泰硕似乎也有不满，对着赵贤秀比了个kill的手势。 电梯行至最高层，高秉甲把当初高秉哲在时的装潢全部翻新把潮湿的桑拿房拆了个精光，换成了更潮湿的鱼缸养鱼，整间办公室都是金灿灿的镀金装饰和金龙鱼。 “秉甲，你打算下辈子也变成鱼吗？” 韩宰浩拿起桌上的零食丢给赵贤秀，赵贤秀接不及，零食顺着衣服滚到地板上，韩宰浩走过去帮他捡起来放在手里，“你先出去。” 赵贤秀点头退出去，关上门前隐约听到韩宰浩的声音，“秉甲，我有事要跟你谈……” “什么？”高秉甲拍案而起，“你是真心的？” “嗯，就，有点厌倦了。” 高秉甲看向紧闭的门，“是因为那个条子吧。” 韩宰浩忍着不悦接着说道：“是我，厌烦了这样的日子，我也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这人，意思现在我们不正常吗？你在码头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我这个疯子把你带回来，给你好吃好喝的啊！现在就想这样了结吗？”高秉甲气到发抖连敬语也忘了说。 韩宰浩没有责怪他的无礼举动，他知道秉甲对他有恩，但也只建立在同为坏家伙的基础上，共同沉沦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先上岸，那才叫背叛。 “秉甲，我想活得像个人，”韩宰浩语气里罕见带着祈求，“我想，忘了以前的日子。” “你，你真的被什么东西迷惑了……”秉甲摇头，“你中邪了。” “把公司洗白，认真做生意吧！” “怎么洗？你是幼稚园生吗？洗白了千队长就会放过我们吗？！”高秉甲一改之前的窝囊温顺，脸红脖子粗地朝他尊敬了十几年像山一样的哥哥大吼，他的朋友变成了会因为爱情软弱的胆小鬼。 既然这样，那就干掉好了…… 这些背叛的家伙们…… 黑帮正常运作十分简单，只需要定一套程序跟着执行即可，韩宰浩几乎不用费心，全都交给高泰硕，因此也能空出时间陪赵贤秀。 两人来到了从前来过的海边，这是韩宰浩第一次来，他把车停好，看着窗外赵贤秀一点点用沙子把他自己埋起来，笨小子，下层的沙子很凉。 “我会让泰硕给你和你妈办护照，下月初就出境。” “你呢？”赵贤秀只留下脑袋在沙子外面。 “我身份特殊，现在过海关会被捕，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去找你。” “嗯，”赵贤秀轻应，“你，不要死。” 韩宰浩一愣，把赵贤秀从沙子堆里扒出来抱在怀里，“不会，相信我。” 另一边高泰硕几乎没睡好一个整觉，先是派人装作医院护工将赵贤秀母亲从医院搬出来办了签证，又得陪着赵贤秀到处跑，说好听是陪，其实就是保镖。 动静这么大，想不注意都难。 “高秉甲没有威胁说要杀你吗？”赵贤秀拿过高泰硕手里准备在办事厅点燃的烟丢进垃圾桶，“他可是狠狠～地威胁了我一通呢。” “噢，他也那么对我说来着，”高泰硕满不在乎，“不用担心，高会长没什么战力。” “他应该只威胁了韩宰浩身边重要的人吧。”赵贤秀眼神明亮让他难以回避。 “我是他重要的马仔，你是他重要的……恋人？” “对，我是他的恋人。” 赵贤秀笑起来，他不会吃醋，上一世他专注到从没注意过高泰硕的存在，这一世也是，他只在乎韩宰浩。 “我知道他很重视你，我们去俄罗斯后，韩国的生意都交给你打理。” “宰浩哥不会同意的。” 赵贤秀摇摇头没说什么，“进去吧。” “呀！你别忘记秉哲叔叔的尸体是你跟我一起处理的！”高秉甲气急败坏地把室内拖鞋扔向韩宰浩。 “秉哲……叔叔？”韩宰浩对这个称呼很是不屑，“你说清楚，杀人和抛尸，可是两码事，抛尸的话我顶多算从犯坐几年牢而已，反正这么多年替你们坐的少吗？” 韩宰浩按下手机录音播放键，高秉甲故作慌张的声音传来，录音又恰好结束在韩宰浩答应他来帮忙的前一秒，明摆着的证据。 “西八！你居然录音了！”高秉甲作势要冲过来抢手机，韩宰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秉甲还是和他想的那样蠢，既然能拿给他怎么会没有备份。 “呀，宰浩啊，是我俩一起把他毒死的啊，你少装蒜了，啊对，我这里还有毒药呢，你别想撇开我。” 韩宰浩忍不住笑出声，“秉甲啊，毒不是你下的吗？那段时间我可是一步都没踏进过公司呢！” “你！是你教唆我的！” “噢？证据呢？拿出来看看？” “啊西……”高秉甲突然灵机一动，表情放松下来，“不过，你就这么确定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他从小就输韩宰浩一头，样貌能力魄力，还有叔叔的信重和小弟们的敬仰，他不信，不信这辈子都赢不了韩宰浩。 “噢，秉甲长大了，懂得放狠话来吓唬人了。” 次日高秉甲就联系了停靠仁川港的俄罗斯黑帮，吉加德是毒品的头号买主，也是中立在他和韩宰浩之间的势力，他必须先动手，才不会失去一切。 “去打听高泰硕和赵贤秀的行踪，噢还有，什么爸爸mama兄弟姐妹的行踪，只要有就立马给我抓来，这次要好好威胁一下韩宰浩呢。” 小弟们听了吩咐去办事，高秉甲则出发去见了吉加德，两人用蹩脚的英语敲定了事情，只要杀了韩宰浩宣称他是警察卧底，那韩宰浩就算完了，就算再多的追随者也不会有异议。 赵贤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千队长约定6号这个日期，他就觉得冥冥中那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来着，但韩宰浩还没有告诉他离开韩国的日子，要是他在6号前离开怎么办，计划全部会败露，他本来想在那天带着mama逃到乡下再做打算，谁知道韩宰浩会提起离开，他也一时没了主意。 “怎么了？”韩宰浩上床抱住赵贤秀，他盯赵贤秀有一会儿了，表情一会儿懊悔一会儿明朗，真是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小子啊！“在想什么事吗？” “没有，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种事就你自己来定吧？”韩宰浩拉起赵贤秀的手贴在胡茬上。 “6号怎么样？”赵贤秀试探着问，他怕太过具体会引起怀疑。 “为什么是6号？” “我之前是想6号和mama逃走的，就和千队长预告了一下，但你不是说去俄罗斯吗，就……” 赵贤秀有些无措，他玩的中二游戏还要韩宰浩在善后。 “哈哈哈哈哈，好，那就6号！”韩宰浩笑得前仰后合，好险，还以为你又要说谎，“话说，我知道你是条子那天，心情起伏可大了。” “怎样？” “刚开始快要气死了，怎么敢这么戏弄我，后来想起你的样子和叫声，嗯……脑袋里就这一个想法……” “什么啊快说啊！” “宰浩啊，有机会再和他干一次吧！” “啊西，哈哈哈哈哈，大叔你真的是变态啊，好奇怪！”话题不太对，赵贤秀掀开被子打算开溜，妈的，早知道刚才装睡了。 “别走，过来，”韩宰浩靠在床头解开裤子，“过来，贤秀。” 赵贤秀慢慢挪过去靠近韩宰浩，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亲吻，只是亲吻，赵贤秀支支吾吾问：“不做吗？” “刚才是想做的，你靠过来以后就只想接吻了。” 若是不能和你一起离开，那美妙的身体只会成为让我更加日思夜想的毒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