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她咬住我的唇，炽热而柔软，这就是女人的嘴唇的感觉吗？

    我从来没有吻过女人，这是我的初吻。

    我呆愣且被动地承受杨家俐的亲吻，直到她定住我的脖子想要加深这个吻，我才在慌乱之中试图找回自己的身体使用权。

    往后拉开和她的距离，双手贴在她的脸颊之上，固定住她想再往前的漂亮脸蛋。

    这分明是犯规！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开亲的！

    「干嘛呢你。」

    话一出口，我听见那语气满是娇羞，内心不敢相信这会是我说出口的话。

    害羞撒娇什么的，才不是我会做的事！

    一定是杨家俐害的，要不是她突然亲我，我才不会像个娇羞的少女呢。

    「亲你。」

    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呆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回应。

    下一刻，杨家俐抬起了我的脸，倾身向前，她的脣落在我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她再一次吻上了我的脣。

    杨家俐的吻甜甜的，带着她独有的香味，让我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原本用来阻止她的双手，早已不知在何时改变了姿态，环绕在她颈后。

    她浅浅地吻着，但我渐渐不满足于这样的温柔，于是，我反客为主的主动加深了这个吻，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突然其来的反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杨家俐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顺从的闭上眼睛。

    此刻，我们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抱住彼此，想将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半晌，窒息感让缠绕的脣被迫分开。

    我微微喘着气，望着同样止不住喘息的杨家俐，内心涌上一股欣喜。

    我这是──成功了吗？

    「金心仪，你赢了。」

    额对着额，我在杨家俐的眼底望见了自己，也同样看见了她的脆弱。

    我的兴奋被迫冷却。

    或许，我们都不是赢家。

    「我很害怕，金心仪。」

    杨家俐的话就像是一隻无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心脏，让前一刻的甜蜜消散于无形。

    稳住了呼吸，杨家俐的表情有些后怕。

    像是害怕突如其来的情感会吓到我，又像是害怕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人知晓。

    「以前，我害怕别人喜欢小金，也害怕小金喜欢别人。」

    「但更害怕的是，让别人知道，其实──我也喜欢小金。」

    「我妈──」

    「如果不舒服就别说了，我知道的。」

    害怕过往不愉快的经歷会让杨家俐陷入恐慌，我急忙打断她的话，打断那些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的过去。

    我知道那些伤害在她的心里划上了一道道的伤痕，而那些伤痕，需要时间去治癒。

    大概是我脸上的心疼太过于明显，杨家俐给了我一个虚弱但坚定的笑，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多时，她的声音又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妈看见了我写给小金的情书──」

    闻言，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双臂用尽力气将人紧紧的圈住，无声的传达我对她的疼惜。

    「她像疯子一样的骂我，说我给她丢人，说我恶心，变态，说了很多很多，我记不清楚了。」

    「我没办法回想起那天她都说了什么，因为只要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我就忍不住觉得噁心。」

    「她看我的神情，彷彿我是什么骯脏的东西一样，在那一刻，我甚至也觉得自己是骯脏的，是错误的。」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她的眼神，陌生又厌恶，若是时光能重来，我想她甚至不愿意生下这么一个会让她丢脸的女儿。」

    「于是，我答应了刘志明的追求，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她心目中乖巧的女儿。」

    「一开始我是痛苦的，但后来，小金消失了。」

    「两种痛楚互相抵消，渐渐的，我好像适应了那种痛，便再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了。」

    杨家俐的轻描淡写，却让我感受到她对金心仪那沉重的爱意。

    无法为人知的爱，最是孤寂。

    「在高中校园再见到你，你变得有些陌生，但我很高兴，因为我的心没有悸动，我彷彿放下了对你的情感，我觉得我成功了，成功的改变了我的性向，不再喜欢女生，也不再喜欢你。」

    「但你──」

    杨家俐突然从我怀中起身，紧接着，在我莫名奇妙之中，给了我一个撒娇般的瞪眼，瞪得我浑身发酥，差点忍不住再次亲了她。

    「你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我怎么讨厌了？」

    我露出一个无辜笑容，假装自己听不懂她的意思。

    「还记得吗？我说过小金是我从政的理由。」

    她又重新靠回我的怀里，甚至主动拉起我的手臂，让我拥着她。

    「她说，她想要做点什么让世界更好，所以，我一直紧跟着她的步伐，想将她心目中的理想天堂构筑出来，而五福镇便是我的第一步。」

    「我那天看到你，我在五福镇遇到很多困难，我已经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想要从政的动机。」

    「在那一瞬间，我有那么一股衝动，觉得如果有你在，那么一切一定会变好的。」

    「但你说，你变了。」

    「我不敢顺从自己的心意邀请你到五福镇，但谁知道，你竟然自己过来了。」

    「渐渐的，我看出了你的不同，你不再说脏话，性子也变得极度沉稳，你不再意气用事，甚至在方方面面中帮衬着我，为我分担所有令人糟心的事情。」

    杨家俐的话让我双眼一阵紧缩。

    她发现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紧张到声音发哑，我低头注视她依旧柔和的眼眸，试图想分清楚她眼中的温柔所给予的对象，究竟是我，还是金心仪。

    「你说你不喝咖啡。」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我呆住了。

    从没想过自己的马脚竟在那么早之前便露了出来。

    难怪，有段时间杨家俐试图和我拉开距离，想来在那之前，她便已经发觉金心仪的芯被换了。

    「有好几次，我看着你站在镇民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彷彿所有的困难你都能轻易的化解，你用你的坚强支撑起我的软弱。」

    「所以，你忍不住被我吸引了吗？」

    我承认这话说的有些厚脸皮，但我就是忍不住这么猜想。

    「嗯哼。」

    怪声怪调的回应，我看见她皱了皱鼻子，太过于可爱模样让我忍不住低头偷了一个吻。

    杨家俐笑笑地想推开我，却在发现受限于我之后，索性回应起我的亲吻。

    天晓得我有多爱她这个样子。

    没有了压抑和重担，活出自己最美的模样，就是我爱的杨家俐的样子。

    一吻结束，杨家俐歛起了笑容，我能看见她双眼里多种情绪交错，这是她释放出的，专属于我的讯号。

    「但我还是很害怕……」

    儘管害怕，但她仍旧尽最大的努力，将她的软弱和不堪摊在我面前，她相信我能抚平她的恐惧，也相信我能用我的肩膀支撑起她的软弱。

    「害怕什么呢？」

    鼻尖磨蹭着她的鼻尖，太过近距离让她的少女心萌发，驱走了身上的阴霾，除了害羞之外，她瞬间没了其他的情绪。

    我的没完没了让杨家俐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她推开我，和我拉开了距离。

    「我还是害怕别人知道我喜欢女生。」

    「我们又没有在一起──」

    杨家俐一个瞪眼，让我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你不打算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想答应方惟境的追求吗？」

    杨家俐凉凉的声音冻得我背脊发凉，在求生欲上线的情况下，我急忙做出最正确的回应。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哼。」

    连生起气来都可可爱爱的模样，让人怎么看也看不腻。

    「那我们这样，是算在一起了吗？」

    「如果你不介意──」

    话还没说完，温热的脣已经覆了上来，杨家俐感觉这次的吻有些强势，还带了点淡淡的不开心，像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

    杨家俐的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没得到回应，却又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棒的回应。

    「我不一定要公开恋情，谈感情是我和你的事，无关他人。」

    「哪怕要瞒一辈子也没关係，我只要你快乐。」

    心不可抑止地狂跳了起来，太过认真的眼神，让杨家俐害羞的直想逃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人牢牢困住。

    「嗯。」

    -

    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