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他都不知道,我花了几辈子,才走到他面前。
20 两父子一进门,招质就扑过来了:“爸爸!” “招招,怎么还没睡啊,”崔乔放开牵着宁琅的手,把招质抱起来,“时差难受吗?” 招质不太明白时差到底是什么东西,摇了摇头:“不想睡。你们去哪里了啊?” “爸爸带琅琅去隔壁的商场弹钢琴了,”崔乔笑着蹭了蹭女儿的小脸,温声哄道,“时间不早了,招招早点睡吧?” “好——”招质拉长了尾音,大眼睛看着宁琅,“你会弹钢琴,好厉害啊。” 宁琅被这么一句弄得有点不自在,嗯了一声就往隔壁跑,为了掩饰还扬声叫了一句:“妈!” 没人回,宁琅多少有点尴尬,拍了拍宁昭同的房间大门,更大声了:“妈!开门!我回来了!” “咦,不在房间里吗?” “妈,我回来了,你开下门。” “妈、嗷!” 一只手从门后探出来,飞快地把他拎进门,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宁琅傻了:“……妈?” “一天天叫什么叫叫,你妈死了,”宁昭同不耐烦,“给你洗完澡你又往外跑,一身汗味儿,洗干净前不许上我的床。” 宁琅看着椅子上留下的衣服,意识到什么,噤若寒蝉,悄悄咪咪地进浴室开始搓自己。 女人欲求不满的时候是最恐怖的,尤其男人都在眼前了还吃不到,想想也蛮同情的呢。 想到这里,宁琅有点乐,开了喷头,惬意地闭上眼睛。 宁琅洗完出来,看见宁昭同已经睡着了。 他喉间一噎,心里感慨了一句,把自己擦干,小心翼翼地钻进她的被子里。 约翰内斯堡夏天最高温也就二十来度,一般不开空调盖薄被,只是被子实在有点小。他钻着钻着就钻到了宁昭同手臂边上,他微微一僵,紧接着腰上就是一紧,被揽着搂进了怀里。 “琅琅,mama要跟你道歉,”宁昭同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小声道,“mama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几年就走了,mama错了。” 宁琅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有点生气,但眼泪率先冲出了眼眶。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半生意难平之处,知道他最过不去的是什么……开口就,堵得他一句责备都出不了口。 “哭一会儿吧,”宁昭同放缓声线,捏了捏他的鼻子,“哭完mama再给你道歉。” 宁琅摇头,抽抽搭搭地往她怀里埋,眼泪很快就把她整个前胸就浸湿了。她不说话,手掌轻柔地抚在他的后脑勺,一遍又一遍,厚实温暖,甚至有些粗粝。 许久,宁琅按住哭腔:“我、我特别讨厌你……” 宁昭同按捺下心绪复杂:“对不起,琅琅,是mama的错。” 那是计划的第一条线,林织羽甚至都没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把他们全都拉进去了。等累计条满了,没找到联系她的好办法,他便调整了数值,让她的身体一天天异常地虚弱下来,直到与那个世界告别。 沈平莛和崔乔几年后知道真相,沈平莛无父无母还不怎么带孩子,任期结束就找人给他安乐死了。崔乔把吴琴和崔青松的后事办了也开始做打算,为儿子唯一的考虑也就是自杀的时候先把他送到国外去参加比赛,那一年宁琅刚刚二十岁。 是她和他们对不起琅琅。 “我不怪你,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但是我、很生气,”宁琅哽咽了一下,“你、和他们,都不愿意、跟我好好做一个告别……陈叔叔告诉我真相后,我真的、好生气……我觉得我就是你们、随手扔到那里的垃圾……” 随手扔的垃圾。 宁昭同心头尖锐地痛了一下,收紧手臂,将额头贴到他额头上:“琅琅,你是我的孩子,我的亲生孩子。mama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但请你相信mama,mama一直将你视作珍宝……琅琅,mama很爱你,我要怎么才能向你表达呢?” 宁琅哭得更厉害了,抱紧她的手臂:“我、你不要离开我……” “好,好,mama不离开你,mama一直待在你身边。” “我想、一直做你的孩子,”宁琅含着一包眼泪,“这样,他们就不会丢掉我了。” “琅琅……”宁昭同心都被哭软了,亲了亲儿子的脸,“琅琅,你本来就是我的孩子,永远、一直都可以是我的孩子。他们离开你是他们错了,我们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好不好?宝贝受委屈了,都是mama不好……” 宁琅压不住情绪,攀着母亲的肩膀,在宽阔柔软的胸怀里嚎啕大哭。 他有一个相当美好的童年。 他是mama唯一的孩子,他有一个父亲一个爸爸,他有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很多娇惯他的叔叔。他的mama漂亮又温柔,会跟他一起蹲在地上,耐心地陪他玩耍,教他认字。等他稍大了,mama会抢掉他手里的书,扔到一边,载着他去郊区,一一教他书本上的植物和动物。 但是mama在他十二岁那年离开了。 爷爷和奶奶在盛大的葬礼上向他遮掩,说mama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可是他已经长大了,早就明白什么叫死别,什么叫永别。 他在那个冬季第一回感受到寒冷,因为他的余生再也见不到mama了。 葬礼结束,父亲和爸爸好像都老了很多,他也是第一次在父亲眼里,看见一个纤瘦不安的自己。 那一天后,父亲开始把他带在身边,见形形色色的面孔。他觉得不习惯,不喜欢,可爸爸让他耐心地学,说父亲是在教给他很珍贵的东西。 父亲那样一个人的言传身教,的确珍贵,可是他还是不喜欢。 幸而那时候他正处于叛逆期,有勇气提出异议,于是半年过后,他重新回到爸爸家里。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听见爸爸弹起mama喜欢的曲子,决定捡起在爸爸膝盖上学会的基本功。 他参加了2040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拿到了当年的金奖,爸爸则再一次地因为工作原因缺席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亦是一个永别。 他回到北京,在几个叔叔的帮助下cao持丧礼,而后带着骨灰回了襄阳。 他将奖杯放在爸爸的墓碑面前,看着冬雨凄清,蓦地发现,他已经是没有来处的人了。 他的母亲和父亲都走了,而爱护他的叔叔们似乎也准备着离开。 他在一次次的离别里逐渐麻木,最后是陈叔叔看不下去,在八宝山的墓碑前搂住他的肩膀,哑着嗓子将真相告诉他。 他的mama、爸爸、父亲、爷爷奶奶、好多叔叔……都在一个特别的地方,看着他。 他第一反应是陈叔叔在说一个很蹩脚的谎话,还是哄骗小孩的那种,可没想到陈叔叔下一句就是,“我也要归队了”。 归队。 他也要走了。 陈叔叔嘱咐他,让他好好活着,活得漂亮些,mama才会高兴。他已经快忘记mama的样子了,却在那一天哭得不像样子,连陈叔叔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而几天过后,他接到聂叔叔的消息,陈叔叔也离开了。 都离开了。 【那你呢?】他问聂叔叔。 【我要给你苏奶奶安排后事,】聂叔叔有一张很温柔的脸,让他连哭都觉得太冷硬了,【然后再去找你mama。】 他在那一刻才恍然惊悟,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母亲只是此世的匆匆过客,而他们都是为她而来。 那自己算什么? mama还记得生过自己这么个孩子吗? 2045年,终于,所有人都离开了。 他在举目无亲里独行,直到自己三十二岁那年的巡演,他准备在武汉为他长辞的mama和爸爸演奏一首新曲目。 那是他的作曲处女作,一首钢协,旋律初稿十几年前就完成了,那时候还是爸爸在世的时候。爸爸认真听完后,笑着调侃他为赋新词强说愁,然后端了一杯牛奶上来,熨帖在他的掌心。 那时他正沉迷于拉赫玛尼诺夫,落笔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大雪纷飞的前路,十来岁的年纪,不怪会招来无病呻吟的诟病。但等他终于隐约触碰到应有的情绪,也有勇气将年少的旋律改编后拿上台,却终究没有完成那段费尽心血的华彩段。 他的mama是他生命里恢弘伤感的底色,他的爸爸则是一抹浓烈的五彩斑斓。 他没有完成那首协奏曲。 2052年的冬天,鲜血撒在黑白琴键上,他用母亲给予的生命,写下一个休止符。 “我真的很想你,”哭得太久,思绪仿佛已经隔了一层,宁琅懵懵的,声音很低,“我都不敢说,我怕他们难过。” 宁昭同轻柔地吻了吻儿子的面颊,将泪痕一一吻干:“都过去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待很久,很久很久。如果你愿意的话,永远也可以。” 宁琅怔了一下,而后忙问:“mama,我可以一直做你的孩子吗?” “嗯,你可以一直做mama的孩子,”宁昭同微笑,很温柔的笑意,“你永远是mama的宝贝。” 那一瞬间宁琅有强烈的不真实感,一幕幕画面不停闪回,逼着他用力地掐自己,生怕此刻是他在死前的幻觉。宁昭同连忙握住他的手,意识到什么,失笑:“琅琅,别掐自己了,摸摸mama,mama是真的。” 真的。 mama还活着。 宁琅将脸埋进母亲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21 “我昨天听见你哭了,”招质坐在餐桌面前,看着眼眶通红的宁琅,“你犯错了吗?” 所有人都看着他,宁琅也不好意思恶声恶气,揉了一下眼睛:“好久没见mama了,有点想mama,没忍住。” 宁璚发出一声嫌恶的声音。 你他妈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黏黏糊糊叫什么mama。 宁昭同不赞同地看了大闺女一眼:“不许欺负哥哥。” “我叫他哥哥不合适吧?”宁璚啧了一声,把热牛奶推给宁瓅,又跟宁琅说,“你这点儿随阿娘,哭成什么样眼睛也不肿。” 成娇想说这点可能随自己,但那边那么一堆姓宁的,没好意思张嘴。 宁琅心里莫名有点甜,因为宁璚说他跟宁昭同像,一边想着一边还扭着屁股往宁昭同边上蹭:“mama,我们今天去哪里啊?” 宁昭同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招招meimei说了算。” 宁琅心里舒服了,脾气特别好,问招质:“你想去哪里玩?” “爸爸说带我去钻石贸易的市场,”招质捧着小下巴,“奶奶说我们后天去开普敦看海,你和你的哥哥弟弟meimeimama要一起去吗?” 哥哥弟弟meimeimama。 这话实在有点可爱的滑稽,桌子上坐着的长辈和后面拿菜的长辈都笑起来。 孩子们估计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宁昭同还真没直接做主,问端着盘子过来的韩非:“去开普敦的话,你日程合适吗?” 宁璚心说父亲能有什么事,果然,韩非微微颔首:“我自然要跟着你们。” 宁和孝一听嘴都咧开了:“一起去好!” 这姓韩的小哥虽然不肯直说和宁昭同的关系,但相貌谈吐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身,待自己还挺恭敬,他还挺喜欢这人的。 宁昭同便点了头,告诉吴琴:“吴阿姨,那我们一家可就当跟屁虫了。” 吴琴听见那个“一家”,心头微微一顿,面上还笑道:“你能跟着,我们也放心。”崔青松闻言更是哈哈大笑:“这待遇不低啊!” “你当然要跟着一起,不然谁帮我带闺女?”崔乔把最后两杯牛奶端上来,一张嘴就很离谱,“孩子多了好带。” 成娇自觉找到机会了,笑道:“同同帮你带小质,那你也要帮我们带念念他们了。” 孩子一起带,爷爷奶奶爸爸mama一通乱喊,那不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吴琴把言下之意听得分明,没有提出异议,但多看了韩非一眼。 韩非动作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鸡蛋,叉起一小块放入口中,无声地轻轻咀嚼。一口吃完喝一口牛奶,最后用纸巾拭一下嘴唇,留下一抹好气色。 周围安静了不少,宁昭同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不少人看韩非看出神了。她将韩非盘子里的蛋黄叉走,看宁琅看过来,解释了一句:“你父亲不爱吃蛋黄。” 父亲。 这个符号在他活着的时候,指代的是另一个男人,但是宁瑱宁璚和宁瓅口中的父亲,都是眼前这位。 韩非……说是战国那个感觉也不是很离谱。 ……不是,宁昭同你究竟是什么女人啊?! 秀色可餐,成娇看着韩非,南瓜都多吃了几块。喝完牛奶,成娇笑着问他:“韩非小哥,你是哪一年的啊?” 韩非放下刀叉,擦了一下嘴唇,明净的眼睛望过来:“今岁而立。” 吴琴发出一声矜持的惊呼:“你都三十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韩非闻言一笑,脸上的肌rou很自然地舒展开,很惹眼的弧度:“同同年轻,我也不敢老太多。” 宁昭同悠悠接话:“我还年轻啊?记得有先贤说过什么来着,‘妇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可惜我是个女人,是个男人就不着急了。对了,你有文化,这先贤是谁来着,是不是姓韩?” 宁瑱扑哧一声,连忙把脸埋进盘子里。 韩非无奈:“同同。”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宁昭同眨眨眼,叉走第二个蛋黄,“多吃点儿,看你瘦得,一阵风就要吹走了。” 崔乔还在回味那个千回百转的“同同”,一听这话,连忙趁着机会催促女儿:“招招跟小宁阿姨多学学,多吃一点,以后就没人欺负你了。” 招质歪着小脑袋:“现在也没人欺负我啊,瓅瓅和觅觅jiejie说会保护我的。” 宁昭同匪夷所思:“觅觅,你让招招jiejie管你叫什么?” “……我就要当jiejie!”宁璚也是放开了,把自己当小孩儿撒泼,“小质自己都没意见!你们大人哪儿来那么多话!” 这下崔青松都没忍住,哈哈大笑。 同同这堆孩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没事的小宁阿姨,我喜欢当meimei,”招质拉长了尾音,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宁阿姨,我可不可以叫你jiejie啊,我” “不行!”崔乔连忙按住闺女,“招招,乱辈分了!” 宁璚一哂,招质有点困惑:“什么叫辈分啊?” 吴琴笑眯眯地给孙女儿解释:“招招管小宁阿姨叫jiejie,觅觅和瓅瓅就要管招招叫阿姨了。” 招质还是没太懂,但是点了点头:“那我还是叫小宁阿姨吧。” 崔乔松了一口气:“也可以叫同同阿姨。” “我要叫昭昭阿姨!”招质扬了扬手里的叉子,“我是招招,昭昭阿姨是招招的阿姨,所以叫昭昭阿姨。” 大人们都笑,吴琴逗她:“那你要问问阿姨同不同意啊。” 招质眨着眼睛发问:“昭昭阿姨,我可以叫你昭昭阿姨吗?” 宁昭同忍笑:“都可以,招招想叫什么都可以,叫昭昭jiejie也可以。” 崔乔横了她一眼,笑骂她带坏自己闺女,宁瓅则小声嘀咕:“小泽会应激的。” 宁璚又乐了,宁瑱轻轻捏了一下宁瓅的小脸,小声道:“想他了?” “不想,”宁瓅摇头,推开空了的牛奶杯子,跳下凳子,“我去收拾东西!哥哥你们快点吃哦!” 九点出门,第一站是约翰内斯堡的裸钻市场。 一堆亚裔面孔,屁股上跟着一串小孩儿,这搭配实在不多见,人来人往都多看了一大家子几眼。不过这五个孩子里也就一个真孩子,所以队伍还挺安静的,不少当地人举着手机追着白团子们拍,宁璚都有点烦了。 崔乔是找了熟悉的当地人一起的,不过钻石这东西是全球性的奢侈品,价格都是透明的,原产地也便宜不了多少。最后转了一圈出来,除了成娇财大气粗刷了几次卡,其他大人都有些兴味索然。 成娇倒也会做人,说回去做好项链送给吴琴,吴琴想推,但是有点抵挡不住火力全开的销冠成娇女士。等把孩子们数清楚,上车归队,崔葳蕤和崔明月甚至都开始跟成娇讨论起什么款式适合吴琴了。 车开了两辆,崔乔跟着宁昭同到了另一辆的驾驶座旁边,看亲妈孩子都在身后,眼疾手快地塞来一个小盒子。 宁昭同眼睛毒记性好:“这不你来我家门口说要求婚那次带着的东西吗?” 韩非在副驾驶上看过来。 崔乔轻笑一声,小声道:“话是随便说的,东西是认真挑的。” 宁昭同眉梢一扬:“意思是没想求婚。” “不急,等我把孩子搞定,到时候带闺女来跟你求婚,”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反正崔乔说话一贯带着玩笑意味,“我总得确保我不会被拒绝,不然脸上过不去。” “那你有的等了,”宁昭同打开看了一眼,有点怀疑他有什么不合法的副业,“你是不是存折都空了。” “那就算变相交了工资卡,以后可不准问我要了哦。” 宁昭同笑骂一声,把他的脑袋推出去:“快过去吧,伺候好我闺女!” “等等我!”宁琅跳下来,拽住崔乔的衣角,“我也跟你一起!” 宁昭同补充:“伺候好我儿子。” 崔乔摸了摸宁琅的脑袋:“好,伺候好咱儿子。儿子,上车。” 车辆发动,车上除了韩非父子,也就坐在最后面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崔青松和宁和孝。 宁昭同往后看了一眼,小声问韩非:“你怎么还有耐心哄宁和孝?” “并未费心,不过是手谈了两局,”韩非拍了拍她的上臂,示意她认真开车,“其人棋艺实在拙劣了些,除此外倒并无什么出格言论。” 宁瑱扑哧一声:“父亲!” 宁昭同假意警告:“但是我不喜欢他, 你不许跟他走太近。” “泛泛之交罢了,”韩非认真答道,又笑,“除却你,世人多是泛泛之交。” 那么久没见还会说黏糊话了,宁昭同失笑,也不得不承认心里有点软:“你怎么看待琅琅?” 韩非看着前方:“你的孩子,自然一视同仁。” “当时我走得太急,他们也不惜命,委屈了琅琅,自己一个人孤单过了那么久,”宁昭同很轻地叹了一声,“念念,你……多宽慰宽慰弟弟吧。” “是,”宁瑱应得很认真,“此后我们一家人长久相伴,琅琅会慢慢走出阴霾的。” 希望如此。 宁昭同嗯了一声,看得出来还是有些担忧。韩非又拍了拍她的小臂,意在安慰。 午饭吃完,第二站是一家藏在市区的小店,有点逼仄,但招质一进去就走不动道了,惊讶地看着架子上展览的工艺品鸵鸟蛋,哇个不停。 宁瓅也挺感兴趣的,拉着招质往卡座里一挤,这就把大人们的主都做了,准备在这里耗完下午的时间了。 隔壁就是个咖啡店,崔乔觉得这安排也不错,向宁瑱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大人们往隔壁去。宁和孝还想出门转转,结果看韩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盘象棋,这下崔青松也走不动道了,拉住他一屁股坐下来,准备杀两盘。 象棋不是韩非最擅长的棋类游戏,但崔青松和宁和孝水平实在太次,他为了图清净下狠手屠杀了两把,二十分钟后就悠然在旁边喝咖啡了。 南非的咖啡很有名气,这家店水准也不错,韩非多点了两款,一一品尝过来。他就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金灿灿的一条条漂亮曲线,宁昭同看得都有点发愣。 崔乔也发愣,但一点气愤让他更早地清醒过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看看我行不行?” “都看,都看,”陛下开了哄男人模式,笑得很好脾气的样子,“我眼光好吧?” “……还行,”崔乔有点气又有点窃喜,毕竟她眼光好说明自己质量高,“念念的亲生父亲?” “对,念念的父亲,”宁昭同撑着脸,一口喝下去半杯卡布奇诺,精致的拉花一眼都没看就不见了,“瓅瓅可能也是他的孩子。” “可能?” “啊,可能,”她偏头看他,“你觉得琅琅跟你有血缘吗?” 崔乔微微一噎:“……长得不是很像,但是我俩投缘,一看就是亲父子。” 她笑:“投缘啊?” 这么一会儿崔乔已经把心理建设做好了,理直气壮:“要不是遗传了我的音乐天赋,他能拿肖赛金奖吗?” ? 崔乔一看就明白了,笑道:“琅琅还没告诉你啊。那天晚上我带他出去弹琴了,真的弹得很好。” “……没,”宁昭同有点恍惚,“这臭小子那么牛逼啊。” “那是,”崔乔按捺住翘起来的尾巴,“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宁昭同有点好笑,倒没泼他冷水:“琅琅认可你,其他就不重要。” 崔乔还真的很认同这个观点,在桌子底下悄悄牵了一下她手:“放心吧孩子他妈,我会好好对琅琅的。” 她轻轻一哂,却没把手抽回来:“带着小质嫁进来,算你添丁有功。” 崔葳蕤恶狠狠地按下拍摄键,记录下两人双手交叠的一幕。 可恶,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就不信她能抛下小韩哥哥选你,小乔哥哥你别被她骗了啊! 两天后,一家人飞到了开普敦,准备到海边玩几天。不过住宿是定在了中心区的高楼里,条件很好,能在窗边远眺魔鬼峰,吴琴本来还觉得贵,后来都说这钱花得值。 开普敦的旅游业还是比较发达的,尤其是这刚进一月正是旺季,来来去去的各色面孔都能看出是游客。因为基础设施发达,家里人就没选择租车,买了十几张旅游套票,让崔乔带着坐公共交通来回。 第一天去看了南非企鹅,第二天则去海上观鲸,第三天则在城里逛了逛,看欧陆风格很强烈的建筑。等照片拍得差不多了,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该去白沙滩上躺着晒太阳了。 宁昭同好久没冲浪了,实在有点技痒,到地方换了泳衣抱着板就往外冲。宁瓅和宁璚屁颠屁颠地跟上,招质急得一边嚷一边追,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被宁琅拉住了。 “不要跑丢了,”宁琅认真道,“你想学冲浪吗?我可以教你。” 招质立马笑出满脸的小花:“好呀好呀!你教我冲浪吧!” 儿童冲浪一般是对6-12岁的孩子开放的,宁琅和招质倒是达到岁数了,那俩丫头往板上一趴都看不见人。工作人员执意阻止,宁昭同听着他拿荷兰语夹着英语的实在费劲,最后只能说自己看着,就在海边划一划。 工作人员看三个人都挺乖的,心满意足地去看着宁琅和招质。崔乔在那边处理预约的事,好半天才带着韩非一起过来,宁昭同一看就兴奋地朝他招手:“哥!快过来!” 比基尼包着丰满的胸和挺拔的屁股,紧实的腹肌上海水粼粼发光,崔乔都有点不好意思细看,又觉得心口有点热:“来了!” 她竟然只叫了自己!韩非可还在自己旁边! 结果一到面前,宁昭同把两闺女塞给他,拉着韩非兴冲冲地往海里走:“看好孩子啊!我们玩一会儿就回来!” 崔乔:? 可恶!我不能陪你玩吗! 韩非是不会冲浪的,但是宁昭同觉得教老公冲浪也是很有意思的,所以逼着他学。韩非倒是不拒绝,但明显兴致缺缺,不多会儿宁昭同就受不了了,踹他屁股让他回沙滩上去当海龟。 宁瑱看父亲抱着板脚步缓慢地过来,有点想笑但没说什么,掠过他大步冲向海里,跳上浪头:“阿娘!” “念念!”宁昭同笑得开心,跟着波峰过来,身形特别利落好看,“跟谁学的啊?” “阿肃教我的,”等过来了,宁瑱跳下板,笑得有点乖,“阿娘还没见过桐桐。” “我听你meimei说过了,你还惹你父亲生气了,”宁昭同捏了一下儿子的鼻梁,“生孩子什么感受?” 宁瑱一下子不好意思了:“阿娘……怀着的时候难受些,因为是剖出来的,也就是像养伤口一样养着……” “疼不疼?” “疼都是能忍的。” “不许忍,谁教你忍痛的,”宁昭同朝他浇了一点水,“以后疼就说出来,阿娘哄你!” 宁瑱朝宁昭同乖巧地眨了眨眼睛:“阿娘答应了,不管儿子多大,以后阿娘都要哄我。” 宁昭同朗笑出声:“怕你满心只有自己男人,用不着我哄啊!” 冲浪完,宁瓅嚷着要玩沙滩排球,宁昭同被抱着大腿拖过来参加,崔乔也没逃脱自己闺女的魔爪。 “我跟觅觅jiejie琅琅哥哥还有mama一个队,招招jiejie和念念哥哥崔叔叔非非一个队,”宁瓅叉着腰,先把异议打消了,“不用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