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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2/4)男主之前年轻时候

    “……”

    一片漆黑中,银砂只感觉脑袋晕晕的天旋地转,眼皮像粘住一样睁不开,耳边有水声淙淙流过,嘈杂人声蚊子一样贴着耳膜嗡嗡响。

    好晕……

    谁,谁在说话?

    让我,看一下……

    !

    她用力睁开眼,一束直白亮光刺进眼底,随之而来的是巨大骤然失重感,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眼前唯有一片湛蓝天空。

    “——扑通!”

    银砂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在地面上,只感觉尾椎骨一阵发麻,强大反作用力令整个脑袋晕晕的,脑浆翻江倒海。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一片锦纹绯色衣角摇摇晃晃飘到眼前。

    银砂循着声音抬头看,面前是个半大小孩子,面容稚嫩衣着贵气像是哪户人家大小姐,一双宝石一样眼睛里流露嫌恶,好像自己是什么垃圾一般。

    于是她又低头看看自己,也是人,手脚短短的,看起来也和对方差不多大。

    “……嗯?”

    银砂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时间甚至忘记爬起来,一脸迷茫眨眨眼,就这么无辜仰着小脸盯着她。

    “怎么,是摔傻了吗?”

    红衣少女对她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她的头,开口声音清脆。

    “我说,今日是玄微门仙缘大典,你区区一个魔教的野种,过来凑什么热闹呀?”

    仙,什么大典……?

    银砂小脑袋被她戳得不倒翁一样来回晃了晃,浆糊一样的思维努力理解她说的话。

    转动眼珠望向四周,已经并非那个土色干裂的村子,只见周围一片开阔薄薄仙气缭绕,身后千尺瀑布流水淙淙,远处高台玉阶琉璃瓦,数十根白玉石柱矗立参天,银色帷幔随风浮动,隐约灵气流动非凡气派。

    成百上千少年少女聚集在此,衣着各异各不相同,衣袂随风飘舞,腰上背上别着长短剑斧各种武器,三两成群低声交谈什么。

    “拜托……”

    面前红衣少女两手攥成拳头,清秀面容有些狰狞,声音颤抖咬牙切齿,似乎忍耐什么即将就要爆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明明已经绞尽脑汁在嘲讽他了,可为什么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哦,我听见了!”银砂扬起脸,一脸严肃字正腔圆道,“这里是仙圆大典,我是野种!”

    “……”

    红衣少女狠狠剜了她一眼,怒气冲冲扭身,腰上斩雪长剑在低空划了一个弧度,精准磕在银砂头上,发出清脆“咚”一声响。

    “……傻子。”

    空气中丢下一句冷哼咒骂,红衣少女气急败坏走远,只留银砂一个人坐在地上一脸懵逼捂着头。

    “哎呀,我就说嘛,魔教被那么多门派围剿,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够活得下来呢……”

    身侧一个慵懒声音淡淡传来,银砂抬头看去,只见右侧斜前方云海围栏处一道浅浅的碧色身影。

    少年身着一袭柳色金绣锦袍,浅色长发半束起发冠镶玉,身形修长面若白玉,一双桃花眼细长弯弯活似一只狐狸。

    “原来是个傻的,呵呵……”

    他摇了摇手中折扇,用玉骨扇面掩住半张脸,偏头和同伴说了些什么,眼神轻飘飘时不时上下打量过来,隐约透出一丝轻蔑。

    红衣少女走到他身侧,刚刚没讨到便宜,此刻面上有些不悦。

    她皱着眉头回头瞥了一眼:“走吧,和傻子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少年没动,站在原地轻轻摇着玉骨扇,狐狸一样狭长眸子仍然眯着盯着银砂方向。

    二人间隔几丈远,不远不近的距离,银砂也不认识他,索性不去理会,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去看远处风景。

    亭台玉阶琉璃瓦,数座山峰矗立于云海之上,脚下百尺瀑布淙淙流水,高处空气凉薄,飘飘欲仙宛若不在人间,但她却隐隐感到有一丝熟悉。

    银砂扒在围栏上努力探头看,两只清澈褐色眼珠来来回回转动,不经意间,视野边缘瞥到什么东西。

    那是一座孤零零山头,隐匿在缥缈云层中,山体陡峭仿佛一把剑直戳天穹,山顶一座金色高塔屹立,反射耀眼日光无尽庄严。

    银砂望着它几秒,眼神忽然亮了起来,某些模糊的记忆渐渐被唤醒。

    那地方她似乎曾经去过,有好大一扇门,里面有好多好多书,还有好吃的人,还有……

    脑海记忆脉络逐渐清晰,她顺着层层丝线一样依次捋过去,忽然联想到一个人。

    ——他,也会在那里吗?

    一想到这,银砂顿时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立刻就想过去找陈砚清,恨不得原地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然而眼下自己只是个半大小孩子,也用不了能力,只能老老实实找台阶下山。

    刚转头,便对上一双眼睛。

    “……”

    只见方才那柳色锦袍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接近,正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笑。

    修长身形挡住一半视野,折扇轻轻摇动在胸前,带起一阵淡淡青竹香气。

    玉面上一双狭长桃花眼慵懒眯着,眼睫扇动,将眼中锋芒尽数敛去。

    “……嗯?”

    银砂警惕迅速向后退一步,忽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令她十分不适。

    “你看我做什么?”她皱起眉头,毫不示弱盯回去,“你认识我吗?”

    “嗯……当然了。”

    少年面上仍然挂着笑,站在原地没动,拖长了尾音懒懒散散道,目光仍然锁定在她身上。

    片刻之后,他轻轻开口吐出几个字。

    “你爹,可是杀了我全家呢。”

    !

    一瞬间,狐狸一样眼中射出阴冷一道精光,银砂不禁背后一寒,但只有一瞬,那感觉即刻消失宛若幻觉。

    少年站在原地,抿唇弯眸摇着扇子望着他笑,仿佛好友闲聊一般温和轻松。

    “哦。”

    银砂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她只是个偶然附身在此的灵魂而已,人又不是她杀的。

    当然,就算是她做的也无所谓,她杀过那么多人,不介意多一个少一个。

    银砂移开目光,低头理了理身上简朴素色布衣,转身绕开他正要向远处走去。

    “啪”,只听清脆一响,下一秒一把玉扇横在身前。

    “……?”

    银砂抬眼,少年偏头看她,脸上仍挂着那副戏谑狐狸一样的笑,唇角上扬眼神却凛冽寒意。

    “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报仇呢,你爹他就——死了。”

    他拖长了尾音语气轻佻,口中自顾自地说些什么。

    银砂不知道他神神叨叨说什么玩意,这人总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去找陈砚清,然而无论她转向哪个方向,少年都会先一步将她拦住。

    “要去哪啊?”

    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细长眸子俯视下来,眉尾轻轻挑了挑,有一丝挑衅笑着看她。

    “陪我聊聊天嘛。”

    “……”

    银砂只感觉自己身上仿佛粘了一块年糕,无论如何也甩不开,时间长了不禁有些烦躁。

    “不要。”她杏核一样圆圆眼睛不悦瞪着少年,一字一句凶巴巴道,“我讨厌你。”

    少年也不恼,眯着眸子轻声笑笑,仍是那副玩世不恭轻浮模样:“哎呀……别这么凶啊,我全家都死了,可怜可怜我嘛。”

    看她生气圆鼓鼓rou嘟嘟小脸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想要戳一戳,手腕一挑折扇一转便伸了过来。

    “你说是不是?嗯?”

    银砂忍无可忍,一把挥开他的手。

    “啪哒”,玉骨折扇清脆落在地上,扇柄摔出一道裂痕。

    耳边嘈杂在这一刻沉寂,少年怔怔静立在原地仿佛被定住,许久没有说话。

    银砂刚要绕开他离开,只听身后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呵呵呵,小傻子……”

    少年声音温和柔软,半眯着桃花眼陡然睁开,阴冷目光闪烁一丝兴奋光芒。

    他张口,缓缓吐出几个字。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

    刹那间无形力场改变,银砂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瞬间自己腾空而起,紧接着整个人轻飘飘迅速向后退去。

    “咚!”

    后脑勺重重撞上石柱围栏,来不及感到疼痛,下一秒巨大流水声如同海啸倾袭而来,将她瞬间淹没。

    银砂只感觉自己如同一片薄薄树叶在空中飘落,被哗啦啦奔涌流水裹挟着向下坠去,伸出手尝试想要抓住什么,指缝中只流过柔软冰凉的水。

    乍起狂风瞬间平息,开阔平台上大家仍然各自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瀑布流水声淙淙依旧,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少年弯腰拾起玉骨扇,面上恢复笑眯眯模样,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啊?”

    一抹绯色身影匆匆跑过来,扒着青白石围栏探头向下看去。

    只见底下百尺瀑布滔天,飞溅水花阻挡视野什么也看不清,少女神色变得有些惊慌。

    “你,你怎么真把他推下去了!”

    “哈……你也看到了,是他先动的手。”少年不以为意,缓缓摇着折扇语气轻松道,“我只是出于防卫罢了,仅此而已。”

    “你……”

    红衣少女面色有些焦灼,忍不住频频探身向瀑布底下看去,她本想着嘲笑几句便算了,并没想真闹出人命。

    “哈啊……欺负傻子就是没意思。”

    少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眸子轻轻笑道:“放心吧,一个魔教余孽而已,没人会在乎的。”

    “可是……”

    少女仍然放不下心来,紧咬着唇一脸担忧,一双宝石般剔透眸子紧紧盯着飞速流动百尺瀑布。

    忽然,她瞳孔猛地收缩。

    “……?”

    巨大流水声忽然停止,只见方才飞速垂直流动的瀑布此刻竟凝固下来,如同透明滑梯一样,就那么堪堪悬停在空中。

    而瀑布脚下依稀可见一个小小黑影,如同蚂蚁一般大小,正被柔软清澈的水托着缓缓向上升。

    “……哈?!”

    少年震惊,手中折扇差点脱手,从未见过如此荒唐景象,脸上笑容彻底挂不住,一双细长桃花眼死死瞪着瀑布下方,面部肌rou不自觉抽搐。

    “呵,妖术……终于藏不住了?”

    少年冷笑一声,抬手掐诀念咒,四周霎时狂风乍起,数道风刃破空而出,径直向着瀑布下方那道黑影瞄准刺去——

    “!”

    刹那间眼前白光一闪而过,凝聚风刃一瞬间散开,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巨大冲力令他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周旁人听见动静,目光纷纷向他望了过来。

    少年地坐在地上,发冠歪了一个角度堪堪挂在头上,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身上柳色锦袍衬得他格外狼狈。

    “……”

    他坐在地上,只感觉脸上发烫,想要爬起来身上却僵硬动不了,只感觉四周目光嘈杂议论声像针一样扎了过来,刺得他脊背火辣辣的。

    此刻银砂被水托着浮了上来,四肢灵巧小猫一样钻过石柱围栏,正巧看见瘫坐在地上的他。

    “……诶?”

    “……”

    少年胸口起伏,手指抠进地面石砖,一双狐狸桃花眼死死盯着她,牙根几乎咬碎,心中恨意爆发一样流经每一根血管。

    “小杂种……”

    他白玉一般面容扭曲,声音不再温和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嘶哑,堪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杀了你!”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叹息,下一秒,刚爬起来的少年毫无预兆地“扑通”一声跪回原地。

    “……住手。”

    温润清澈声音流水一般传来,众人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银砂闻声抬起头,只见远处一道修长身影。

    男子一袭月色玉绸长袍,日光洒下,鎏金云袖泛起淡淡微光,深墨色长发垂顺如缎挽在身后,腰间玉玦不动声色彰显身份。

    他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便衬得周围黯淡几分,整个人好似雪莲清逸出尘,宛若上界仙人一般。

    早就听闻玄微门现任掌门非同寻常人物,没想到本人竟是如此这般出尘脱俗,简直不似凡人。

    众人看得微微愣神,一时间宽阔平台空气寂静没人说话,只有身后瀑布流水声淙淙。

    “!”

    银砂看见那人,瞬间眼神一亮,快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mama!”

    “……?”

    陈砚清被她唤得一愣,一时没有动作,低头望着这个孩子,神情浮现出一丝疑惑。

    银砂抓着他衣角,在他怀中小猫一样用力蹭了蹭,抬头清澈大眼睛望着他,开口脆生生唤道。

    “mama?娘亲?”她圆圆脸颊鼓起来,眼神有些委屈,“唔……怎么不理我?”

    “……”

    陈砚清凤眸迷惑眨了眨,片刻之后,“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我们……曾见过吗?”

    “?”

    银砂蓦地睁大眼睛,眼神不可置信望向他。

    一秒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迅速低头看向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此刻是在梦里,陈砚清并不认识现在的她。

    “……嗯。”

    她闷闷应了一声,默默松开他被抓皱了的衣角,即便知道原因,但还是感觉十分不舒服,于是瘪瘪嘴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怎么了?”

    陈砚清并没被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冒犯感到不悦,而是有些好笑看了她一眼,随即蹲下身子,抬手揉揉她头顶。

    “叫我师叔就好,那些小孩都这么叫。”

    银砂用力点点头,掀起眼皮偷偷看他,试探性地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还是忍不住悄悄伸出一只手去拽他袖子。

    陈砚清正帮她整理额前碎发,余光瞥见她小动作,弯了弯眸子没说什么,便任由她这样抓着。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不淡定了,旁观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陈砚清贵为一派掌门,位高权重一言九鼎,他这么说,就代表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已经踏进玄微门了。

    仙缘大会每三年一次,最后能进考核被选中的人的寥寥无几,这个小孩就这么稀里糊涂轻松进去了,自然是免不了被狠狠议论一番。

    “陈掌门。”

    身后一位白衣长老眉目庄严不怒自威,如炬眼神紧盯着银砂,颇有一种审视的压迫感。

    “此子是卫明弋的儿子,尚不清楚底细,奉劝您还是不要轻易决断,说不定他今天来我玄微门是有什么目的,在下建议还是……”

    说着,他左手覆上后腰别着的长剑,周身杀气腾起,几乎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

    “且慢。”

    陈砚清下意识将银砂往身后揽了揽,沉声打断他的话:“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连我与他娘亲都分不清,又有什么阴谋可言呢?”

    “魔教只是与我等道不同,这孩子还这么小,若是将他也赶尽杀绝,那我们与那丧心病狂的魔教又有什么分别呢?”

    声音温润有力不卑不亢,银砂被他环在身侧,熟悉淡淡清冷香气顺着空气飘过来,和煦日光在他身上投下清透阴影,衬得他整个人在微微发光。

    细白手腕搭在自己肩头,掌心温热触感顺着薄薄麻布衣料传来,银砂顺着手臂一路向上看去,清晰喉结修长脖颈精致下颌,忽然对上一双眼睛。

    那对深黑眸子亮晶晶的,宛若盛了湖光黑曜宝石,正望着她发着熠熠光芒。

    片刻后那双眼睛弯了弯,一只手捏捏她圆圆脸颊,耳畔轻声笑道:“你说对不对?”

    “……”

    银砂盯着他,瞳孔猫一样倏地放大,明明是最熟悉的一张脸,但脸上这副神情她却从未见过,眼前的陈砚清仿佛是另一个人。

    她认识的那个陈砚清从来没有这么笑过,无论何时都是微微蹙着眉低敛着眸子,眼神漆黑,宛若深潭一般不见底,仿佛蕴含无数沉重心事,她甚至一度以为他本就是那样的。

    “唔……好软啊,像面团一样。”

    陈砚清两根手指掐着她的脸,一时没忍住又捏了几下,将她软糯脸颊搓圆搓扁成各种形状。

    银砂仰着头睁大眼睛,目光如同黏在他脸上一样,就这么怔怔望着他。

    宛若小鸟看见亮晶晶的宝石,全部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一时忘了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嘴皮子也像打结一样不利索。

    “妈……唔唔,师师叔。”

    “哈哈……”

    陈砚清见她这副呆头呆脑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抬手轻轻揉了一把她小脑袋。

    另一侧,白衣长老站在原地,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索性话锋一转道:

    “我玄微门向来只招精英,将资质平平的庸才强行塞进来,不禁败坏我派名声,更是耽误他自己。”

    “可是……”

    陈砚清迟疑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轻点银砂眉心,霎时一道微不可察金光闪烁了下。

    旁人或许看不到,但几位长老算是行家,倒是看得清楚。

    “这孩子,是少见的天灵根呢。”

    天灵根。

    一旁几位长老眼睛明显亮了,灵根这东西是越纯粹越好,而金灵根更是罕见的剑修奇才,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定前途无量。

    大家都是带徒弟的,舍不得这百年一遇的天才就这么泯然众人,于是纷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卫明弋的儿子,他爹能搅得天下不得安宁,他儿子又能差到哪去?”

    “嘶,要是真这么杀了,未免也有些可惜呢。”

    ……

    “嗯?”

    银砂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感觉自己身上突然吸铁石一样吸来一众灼灼目光,不仅是长老几位,甚至底下一众少年少女也望着她神色忌惮又羡慕。

    她眨了眨眼睛,迷茫望向陈砚清,对方也正在笑眯眯望着自己,眼神温和熟悉令她不自觉安心下来。

    “……哼!”

    白衣长老接连吃瘪,索性不再与他争辩,直接撂下一句话:

    “反正我是不会收他的,保不齐有什么问题,将来残害同门也并非不可能……我身为一派之长老,定要以身作则,万万不能让他们与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一起修行。”

    “你……”

    陈砚清微微蹙眉面露不悦,眼神沉了下来,不明白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对这孩子这么大敌意,又或许是对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站起身想要论个清楚,忽然袖口被人拽了拽。

    他低头一看,是银砂。

    小孩子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脸颊圆圆糯糯,两只大眼睛黑白分明如同葡萄,水灵灵清澈一眨一眨,正扯着衣角抬头看他。

    银砂听了半天,听出陈砚清是因为自己和人吵架,而她知道自己只是个附身在此灵魂罢了,没必要让他为了自己如此。

    “……嘘。”

    她扯着他腰后嵌玉衣带,瘦小身子几乎被层层叠叠繁复布料所掩盖,从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手指抵在唇边,对他悄悄摇了摇头。

    “……”

    陈砚清望着她怔愣片刻,已经到嘴边的话堪堪卡在嗓子眼,片刻之后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好吧……这下没办法了。”

    他勾勾唇角,垂眸温和望着她道。

    “只能委屈你跟着我了。”

    !!!

    一秒寂静之后,四周顿时炸开了锅,众人议论如同煮开沸水,七嘴八舌沸腾起来。

    陈砚清贵为掌门元鹜亲传弟子,是从不收徒的,而是作为镇山长老存在平衡协调门派内外,如今竟为了一个魔教余孽破例。

    “……兰钦!”

    白衣长老有些急了,还以为他是和自己置气才贸然做此决定,连忙软下语气劝道。

    “你不要糊涂啊!”

    “——我很清醒。”

    陈砚清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在众人震惊各种目光注视下微微俯下身牵起银砂袖口,轻声道。

    “我们走。”

    银砂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被他领着走,眼前是被风微微拂起荡漾层叠月色玉绸,清脆玉佩碰撞在耳边,手腕被他温热掌心紧紧握着,熟悉的体温渐渐渡过来。

    “师,师叔。”

    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稀里糊涂唤了一声。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随即手腕被人轻轻捏了捏,头顶落下温润似玉一般声音。

    “叫师父。”

    “师父。”

    银砂不知道这词什么意思,有样学样字正腔圆重复了一遍。

    “好,”陈砚清眸子微微弯了弯,“真乖。”

    “——陈砚清!”

    突然,白衣长老低沉怒吼声音如同一道雷,从身后追了过来。

    “我念你是同门,最后提醒你一句,那可是卫明弋的孩子,就算他现在还小,日后也注定是还会走上邪道……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谁也改变不了!”

    “…………”

    陈砚清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银砂站在他身侧,只感觉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良久,陈砚清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冷冷隔空与那白衣长老对视,一字一句开口道:

    “我,不会让他变成那样的。